到了渡口,见方郗几人没打算上岸,船老大就放下一条小舢板,让船工上去新鲜的渔肉菜这类的东西,补充下给养。船上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菜,尤其鱼生做的更是一绝,片得薄如蝉翼,用烈酒杀过,铺在冰鉴上冰镇过后再沾上他独家特制的酱料,那美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就连杨江这种基本已脱离低级趣味(口舌之欲)的高人,都多吃了两口,更何况乎李清这等“俗人”。
方郗捧着热气腾腾的鱼头汤,看着眼前大块哚颐的三人,叨叨着:“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美味在前不能吃的残酷现实……老爷子,我能吃一口不,偿偿味道就行?”
顾格鹤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吃一口和多吃十天的汤药,你自己选一个。”
方郗斩钉截铁道:“吃一口!”
“咳咳”李清笑得差点被呛到,诚恳建议道:“我觉得你还是一口都不要吃的好,否则会更难过的。”
杨江嘴角弯了弯,夹了一小半块,然后望了一眼顾格鹤,见他微微颌首后,放在汤勺里递给方郗,“先偿点味道,等明年再吃。”
聊胜于无吧,方郗接过,看了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有比这更苦比的人生么,唉~~生活就像那啥,不能改变那就暂时先接受吧。
……
渭河,越往上游走落差越大,地势越复杂,尤其汴州到通州这段水路,两岸悬崖夹峙,峭壁陡立,河床狭窄曲折,素有九曲急滩之称,河水从上游急速的流泻到此后被水底暗礁所阻,形成一个又一个暗流和漩涡,这是行船最容易出事故的地带,对放排人而言,更是一道难以闯过的鬼门关,所以此处又被称为无常峡,取无常锁魂之意,自古以来,这里不知吞噬了多少条放排人的性命。
放排人冬天伐木,夏天放排,早晚不歇,风雨兼程。每遇一个险滩恶谷,便是渡一次生死,稍有不慎,整堆木头翻滚而落,铺天盖地般,顷刻间就把人压入水底,十死无生。
方郗他们的船刚前进至无常峡里不远,便听到上游方向浑厚低沉的喊号子声顺着风远远传来:“放排子喽――哟嗬嗨――青龙出水喽――哟嗬嗨――对面船只且小心喽――哟嗬嗨――”这是一种警示号子,每当临近狭窄的水域或是视野不清的时候,排工们都会事先喊上这样的号子,来提醒对面船只小心行驶,及时避闪。
宁等三刻,不争片时。
虽然从声音上听起来还有一段较远的距离,但船老大还是谨慎的选了一个相对宽阔且安全的地方抛锚停船,耐心等候。
约摸等了半个时辰,一条由十数张木排组成的虬龙浩浩荡荡沿着水面漂流下来,木排首尾相连,每个排筏上面站着二个人。一人站在排头撑着舵棒控制方向,其他人持着撑和棹分立两侧及排尾负责矫正,把头在中间指挥。进入峡谷时,号子声息,因水势太急,木排流速过快,时不时碰到露在水面的礁石,撞击出巨大的水花,将人淋成落汤鸡,但每个排工皆目不转睛,手臂青筋**,死死的握着撑杆撑住,努力平衡排子和自己,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分散一丝一毫的心神。
只有把头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河谷。
“排子头拔正往河心靠!”
“快快,把排子尾甩过来。”
“往左往左,注意,前面有暗流。”
排工们极为迅速准确的执行把头指令,沉着冷静且一丝不苟。
方郗等人站在船上摒气凝神的看着,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景像,凶险、热血,刺激,充满着原始野性之张力,每一个放排人都是勇士,与天地还有自己搏斗。
看方郗他们看的认真,船老大介绍道:“每一个排帮最重要的就是把头,有个好的把头,排工的性命就起码能得到四成的保证,另外三成靠排工,三成看天意。现在看来这个把头像是个有经验的……”
话音未落,哗啦声响,排头筏不知撞到哪块暗礁,捆绑的藤绳突然断裂,木头散落开去,排上的人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瞬间被木头压入水底。
“柱子!”
“二哥!”
“三弟!”
排工们撕心裂肺的喊着。
把头抹了把眼泪,一边大声喝道:“要命的,赶紧守住自己的位置,先把排子稳住。”一边跑到前头,抽出刀割断残余部份,以免牵连到第二张排筏,然后抄起舵棒,极力调整方向,不让它撞上悬崖。这个时候,谁都救不了柱子,能不能活下来,一看天意,二靠命硬。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从天突降,一掌震碎水面上木头,然后猛扎入水里,没过片时,便挟着昏迷的柱子破水而出,身形几晃,便飞到停靠在不远处的一艘大船上。
这一系列动作快得排工们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只听到半空中传来的一句话:“人还没死,船上有大夫,你们停妥后,找个人过来。”
……
杨江去的及时,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