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陈柏升没能跟方郗回家,这次除夕宫宴,宁国公府和理国公府两位老太太都以病告假,没去凑热闹,因此,方郗和陈柏升在大傩结束后,就各回各府陪自家老太太除岁去了。
一直陪到宁国公夫妇等人赴宴归来,又和他们闲谈一番,方才和杨江带着陈明鑫兄妹回了侯府。
此时已到戌末,小孩子觉多,兴奋劲过后,小花儿已是困的脑袋瓜子如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方郗赶紧让丫鬟抱着小花儿回她自己院子,并叮嘱丫鬟稍稍洗漱就好,免得走了觉,且将陈明鑫也打发去歇息,上善院里又安静了下来。
方郗没有每逢佳节备思亲的感慨,但岁是要守的,不仅因珍惜光阴,更因为长辈添寿。前世他也是如此,在许多传统或已被世人遗忘摒弃时,他仍保持着,或许不为什么,只是习惯,习惯在大年夜,亮起所有的灯,拿着一本书,窝在沙发里,一个人静静地等待天亮。
后来到了这里,自己似乎就很少有一个人的时候,方郗浅浅一笑,抬眼瞥了下杨江,趁他起身去续水时,偷偷在棋盘里放下一子,截断了即将成型的大龙。杨江背对着方郗,嘴角微勾,拿着暖壶,转身坐回榻上,眼睛微微一扫,然后不紧不慢的将方郗先前偷下的那颗棋子捻了出来,毫不留情道:“你输了。”
“不下了!”方郗耍赖的搅乱棋盘,嘟囔道:“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家伙的棋还是他教的,这才多少年功夫,有的人的天赋真是让人连嫉妒都无力。
杨江慢条斯理的整理棋盘,淡淡道:“说不吉祥的话,老太太说得呸三下才行。”
方郗看了看沙漏,“还没到初一,不算。”
杨江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方郗知他忌讳,无奈举手投降,这家伙比老太太管的还严,封建\迷\信要不得啊年青人!
连呸了三声,杨江才满意的垂下眼继续收拾棋盒。
到了子时,外面钟鼓齐鸣,炮竹声四起。方郗和杨江刚从榻上起身,老管家就在门外恭请,方郗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一家之主了,许多仪式得他亲自主持。
仪式虽繁琐,但就在这些一俯一仰,一跪一拜间,传承得以延续。方郗在老管家的指点下,执礼以恭,严肃而庄重。
接完神,又吃了牢丸(饺子),已至丑正,外间渐无声响,天地重归于宁寂,守岁的人在屋里家长里短。
上善院,书房。
方郗在案桌上铺开宣纸,提着笔,闭眼思索了会,然后开始细细描绘,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方才停下笔来。杨江看了看,又略有补充之后,他们下午所见的大傩祭礼的简易解构图便已形成。
与其说是舞蹈图,更不如说是八卦阵的演变阵法图,不过相对粗简了一些,至于变法,方郗略略数了下,大约有八种左右,少了一半。
方郗没看过兵书,他不知这个时空,是否有八卦阵法的存在,但思及下午所见之旁人,似乎没看到他们有什么异样。
常人许是不知,那些武将和军\方\大佬们呢?如果他们也不知,那么那个“方相氏”知不知他身怀“宝藏”,还是他只是延续传承?
脑子里盘恒着一系列问题,让方郗有些头痛,揉了揉了太阳穴,方郗苦笑地暗诽自己是不是自找烦恼。
正欲说话,转头看杨江时,却发现他在盯着图纸出神,手不自觉的在虚空中比划着。
方郗默默咽回嘴里的话,也盯着图纸看,他突然想起先前杨江所说的不要看方位,看他们舞蹈姿势的变化。
想了想,又铺上一张宣纸,这回他不再注视阵法变化,而是将戴不同面具的人逐一分类组合,再把他们的舞蹈姿势重新规整,这样一来,就变得相当直观。
他们的舞蹈并不复杂,分解之后,在用异色笔连接,几个类似甲骨文的图型就跃然纸上。
这时,杨江也回过神了,探过头,瞧了瞧,“对,就是这几个图,和我们当年在那个小山寨后面悬崖壁上看到的应该是出同一脉。”
方郗回忆道:“是那个自称是避世的巫氏家族那个小山寨吗?我记得当时你还在那感悟了好几天。”
杨江点点头,道:“就是那里,我还进了一个小境界。”
方郗好奇道:“那现在这几个字符对你也有帮助。”
杨江微微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形似但无神,可惜。”当年让他有所感悟的是,上古大能残留在那些字符上的精气神,现在这几个图型只是照葫芦画瓢,那个“方相氏”,估计自己也知道,因此以人数来填补不足。
方郗对那个“方相氏”更感兴趣了,“那个人是不是出身巫氏?我记得他们长老说过,祖辈有令巫氏不出山么?”
杨江道:“应该是旁枝吧。象这样的氏族,除非叛逃,否则没人敢违抗祖令。”
方郗点点头,可惜不知那面具背后之人,过几天,让人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