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御书房里,老黄牛惠武帝正在勤勤肯肯的批阅奏疏,时不时的皱起眉头。对于大多数的奏疏,他只用朱笔在上面批了个阅字后就丢到一边,显然相当不得他意。
“明明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非得要来个弯弯绕绕的长篇大论,词藻非华丽不用,语意非晦深不说,好像不这样写,就不能显示出他文采非凡一般,简直不知所谓!”花费了他一个早上,批的都是这些东西,让惠武帝实在很是厌烦,有什么可请安的,若真能在其位,尽其责,天下安了,他自然也安,何需他们时时上表来请安,平白耗费他的时间。
“看起来真还得早日定下太子,到时把这些札子都丢给他批去。”惠武帝突发其想,喃喃自语。
一旁伺候的笔墨太监,脑袋垂的更低,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去。
不闻,不听,不看,我啥也不知道!
高大同走进来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了,耷头耷脑的。
惠武帝随着高大同的目光瞥去,“下去吧,闭紧你的嘴巴。”
“奴……奴才遵旨。”说罢,这太监弯着身子,倒退着快步离去。
高大同走到御案边,一边整理那些已经批阅,散乱一堆的奏疏,一边说道:“泰宁侯和杨先生今儿一早出京了,和往常只两人出行不同,这回他俩还带了二十来人,那些人都是杨先生亲自调教出来的,个个皆是好手。”
“哦,这次又是去哪了?”惠武帝停下了笔,问道。
“看其样子,很有可能是去伊州。”
“不是很有可能,根本就是,”惠武帝微微一笑,“老二和陈世章理国公的嫡次子这回都从了军,这小子怎么能在京里坐得住。”
“尤其是那个胖小子,”上回陈柏升跟着去了通州别苑,惠武帝算是记下了他,“他和鸣谦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此次从军去搏前程,虽有老二能照看一二,但两人都是初次上战场,鸣谦岂能放心。这小子别看他平时懒懒散散,不理闲事,可性子里护短着呢,和他老子一模一样……”提起方继信,惠武帝的声音有些低沉。
过了一会儿,方道:“不过,宁国公府的老太君怎么舍得放行,难道是瞒了老人家?”
“应该是没瞒,今早儿宁国公亲自送侯爷他们出城。”
“唉,老太君还是当年的那个宁国公夫人啊”
……
出了京城,队伍就一路急驰,赶赴伊州。
这次方郗所乘的马车又做了很大的改良,防震性相当好,车内空间很大,矮几,软榻,锦被,衾枕等种种陈设一一俱全。
凌晨寅初就起床的方郗,刚上了马车没会儿就呼呼大睡,杨江仍和往常一般,在方郗对面的睡榻上闭眼静坐。
临近午时队伍到了通州,队长狼一靠近车窗向杨江请示道:“教官,主子醒了么?到通州了,要停下歇歇不?”按常规,出行之后,一路上所有安排,皆由杨江负责,方郗万事不理,闲人一个。
杨江瞅了眼此刻还处在初醒混沌状态中的方郗,“刚醒,先不停,等出了通州,在城外寻一处妥当的地方,停留半个时辰给你们用膳。”
“是,教官。”
方郗接过杨江递来的温水,喝了几口后,撩开车窗上的双层青色纱帘,此时车子正好经过通州港,只见码头上人来人往,车马成行,这是个出行的最好季节,尤其通州又是个大港,这个时间更是繁忙,每天货物吞吐量惊人,看那些码头的管事和伙计走起路来都是一小溜的跑,简直是忙的后脚跟都不沾地。
他们自是不关心,或许也不知道,那千里之外,正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样很好,不是么?那些曾经征战沙场和即将沙场征战的将士们,他们之所以浴血奋战,不就是要守护他们身后这些人间景色么。
哪怕他们不知道,嗯,就当不知道吧。
在意么?
或许。
哪来的那么多岁月静好,那是有人在为他们负重前行!
方郗放下窗帘,嘴角微勾,神情淡淡,伸了下懒腰,将身子靠向后背软垫。这一次的车子是新制的,双驾四轮,天工坊的匠师们将所有最新的技术,能用上的都应用上了,效果果然不错,让他安稳的从京城一路睡到通州,还不会腰酸背痛。
方郗转着手上的杯子,有些坏心的笑着说道:“如果柏胖这时候看到我们乘坐这辆马车,估计会号啕大哭,这车刚做好的时候,他就眼馋的很,我还答应他,等他回来的时候送他一辆。唉,十天了,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咋样,瘦了没?”
杨江想了想:“应该会瘦,他哪吃过这般苦,李清还算练过,也有一些行军经验,而他纯粹是凭着一股子心气,现在就看他这股子心气能支撑多久,能不能够让他锐变成功,不过就他那身子骨,估计够怆。”
方郗对此也是极为担心,否则不会安排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