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不吭声,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竟连我也不说?”
司马白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裴大,可否安心休息?”
裴山噌的跳起来,忿忿盯着司马白,可司马白一副落寞样子却又让他瞧着心疼,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去,扭头狠劲啃起肉干,再不搭理司马白。
众人早已是乏累至极,见司马白无甚吩咐,一顿猛吃后纷纷就地休息,裴山同众人一般撑不住,朝司马白望了望,无可奈何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裴山打眼醒来,见天色微微将明,正要起身活动一下,却瞧见司马白如同一个木桩般,一动不动的盯着前面村口。
他心中诧异,上前问道:“殿下未曾休息?”
司马白一笑,回道:“眯了一会,却睡不踏实,也就干脆不睡了。”
裴山叹道:“从未见殿下如此认真过,殿下究竟打的什么盘算?”
司马白伸了伸腰,向裴山缓缓问道:“你可知大将军曾向羯赵密派使节一事?”
裴山一怔,为难的点头道:“知道,我怕殿下生气便未告诉殿下,殿下是听谁说的?”
司马白苦笑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又岂会不知。大将军嘴上说要匡扶朝廷诛除羯狗,但平州孤悬东北,慕容家若想保一时平安,难免暗地里和羯赵苟且,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可奈何。所以我觉的也不能太指望乐格勤会把羯狗怎么样,之前他要擒拿羯狗,多半也是冲咱们耀武扬威,真等他想明白,礼送出境也说不定。”
裴山一拍大腿,气道:“这可糟了!咱们死伤那么多人,这仇怎么报!”
司马白嘿嘿一笑:“倒也未必,你且听我说完。阿苏德是吃了亏的,必然不会善罢甘休,阿六敦又是吵吵嚷嚷颇会激人,所以我特意让他俩跟着一起,那乐格勤最是心高气傲,绝对受不了那兄弟俩的讥讽,所以怎么也得先把羯狗拿住缴械再说其他。”
裴山叹道:“真是好算计,谁要再说你是傻的,阿苏德兄弟俩怕要替你扇那人耳光!”
“你这样说,好像我坑了他们一样,你不见他们有多乐意去么?”司马白有些不满,继续说道,“但我观那些羯狗不是寻常人,肯定不会束手就擒,八成得干一仗。安辽镇精锐固然能征善战,但那帮羯狗却绝不止善战而已,就算大将军牙兵恐怕也要输他们一筹!乐格勤纵使有四百精锐,让羯狗吃点苦头是绰绰有余,但说要手到擒来,怕未必有这般本事!”
裴山经司马白一提醒,回头望了望身后那一干裴家子弟,阔脸通红,顿时反过闷来,刚要称赞司马白心思缜密,却是苦笑道:“原来你还指望在此擒住羯狗,乐格勤若拿他们不住,咱们这点人...”
“羯狗后有追兵,又要顾及行藏,不比咱们敢于白天黑夜明目张胆的放马行军,肯定落在咱们后面。你想啊,他们纵使摆脱乐格勤,损失肯定也不小,又是疲惫行军,定然是强弩之末,咱们在这里以逸待劳,还拿不下他们?”
“你是在赌他们两帮人拼个你死我活吧?想的真美!”裴山越说越气,“所以你就带咱们来这捡漏了是吧?两军对垒不看兵马强弱,不讲排兵布阵,但求侥幸,殿下可真是好盘算!”
“倒也是!咱们平日与仇家打架,也少见弄的你死我活,差不多出了气便也罢了!他们又不傻,怎会拼个两败俱伤?”司马白不禁自嘲道,“我从前总是嘲笑古人刻舟求剑、守株待兔,今个才知若论蠢笨,我竟一点也不输古人。但事到如今,便是蠢笨一回,也无伤大雅!”
司马白心里却是长叹,但凡明刀明枪能打过人家,谁还来图这个侥幸?归根结底还是不堪一战!
话又说回,昔年司马氏若有能战之师,也不会丢了大半江山,大晋皇室积弱已久,兵权旁落也非一朝一夕了。
司马白忍不住臆想,倘若自己麾下也有羯人那般精锐之师,当挥兵十万驱逐胡虏,不不,一万足矣,罢了,纵有一两千也行,他司马白便敢与天下英雄一争锋锐!
想到这里不禁又如往常般痴痴傻笑,他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臆想终归是臆想,那是别人家的精锐,还差点要了自家性命!
莫名其妙赔光了老本,眼下怕是连一百个兵都没有了!
自己此生最好结果,大概便是蝇营狗苟老死平州吧...
裴山见他又在傻笑,叹了口气,冷哼一声,骂道:“殿下对这些典故倒是信手拈来!却忘了东郭先生和狼的典故!小杂碎封二,亏得咱们待他一片真心,他竟吃里扒外,害咱们这般凄惨!”
“嘘,禁声!”
司马白突然站起了来,神色凝重又带着兴奋,一边盯着林外,一边冲裴山比划了几下。这是围猎时惯用的手势,意思是猎物正要进栏,弟兄们仔细照应,别惊了猎物。
裴山不知司马白抽的什么风,待要质询,却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任由清冷晨风朝喉咙里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