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山在马上摇摇欲坠,一个多月前他还获闻大将军在辽西节节取胜,整个棘城从上到下都是喜气洋洋。
就在一个多月前,殿下还兴致勃勃的同自己商议如何算计乐格勤的宝马,虽然偷鸡不成舍了米,乃至遇见羯狗损兵折将。
但这和平郭丢了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只不过在小渔村养伤一个月而已,这天竟塌了。
“倒也未必。”
司马白一语惊人。
裴山诧异的看着司马白,说道:“咱们说寇边的只是高句丽流寇,殿下说不可能。说高句丽拿下平郭,殿下又说未必,那以殿下之见,到底如何?”
司马白问向徐远:“徐将军,你那个家人,亲眼看到平郭城破?”
徐远想了想,回道:“俺们也反复问过他,他是亲眼看到统镇将军打了败仗,而高句丽贼也的确攻破城门,入了城。”
“入城之后呢?”司马白追问道。
徐远老实回道:“殿下精明,问题就在这里了。他是个胆小的,一见高句丽贼入了城,便飞快逃了。至于高句丽贼是占了平郭,还是又被赶出来,他就说不清了。俺们也遣人朝北探过,但是探子至今全无音讯。唉,此等不确切的消息,若非担心殿下和大公子回往平郭遭遇不测,末将哪里敢轻易外传?!”
“话不说全!”裴山这才勉强舒了一口气,平郭丢与未丢,还不能下定论呢。
司马白心中却是浮上一层阴影,可嘴上还是安抚众人说道:“这便是了,平郭大营虽说调走了一半兵力,但统镇将军还有四五千慕容精锐,平郭左近怕也有五六个营的汉人乡兵,怎么会说败就败,说丢就丢呢?我倒觉得,统镇将军之所以一时失利,丢了城门,八成是出了内奸!”
“内奸?”裴山闻言也是一阵沉思,“殿下言之有理,高句丽大军能够不声不响兵临平郭城下,除非会妖术!没有内奸里应外合赚取沿途城池,绝难做到!只是内奸会是谁,谁有这个胆量,又有这份能耐呢?”
司马白想了想,哈哈一笑说道:“要说数遍整个辽东郡,最有这份能耐的,怕就是辽东统镇、平郭镇守将军慕容评他自己了!”
裴山面色一变,近乎斥责道:“殿下慎言!”
徐远等人也是尴尬讪笑,却都在暗骂昌黎郡王果然荒唐放荡,这样的话也敢说,但面上齐道:“殿下说笑了。”
司马白倒是不以为意,又道:“第二个人便要算安辽镇副帅慕舆倪了。他麾下两个营的鲜卑精锐镇守赤山堡,又总管着大洋河、毕利河的沿途戍堡汉军乡兵,高句丽贼兵出乌骨军镇,要想一路不声不响的到达平郭,没慕舆将军点头,怕是不行!”
“殿下又说笑了!”众人闻言纷纷和稀泥,只感觉司马白说话实在不着边际。
裴山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慕舆将军性情刚烈,若是听到殿下之言,怕是万难善了!慕舆倪追随统镇将军出生入死十数年,乃是统镇将军心腹重将!其长兄便是咱们平州的折冲将军慕舆根,殿下自然知道折冲将军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遍数平州鲜卑族人,便算这慕舆兄弟俩最得大将军信重,殿下居然疑他?”
司马白不置可否,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倒也是位高权重,声名显赫。他总领一镇兵马,坐镇郡治襄平,北面的新城军镇,若得他策应,大军一路南下如履平地,打到平郭自然不在话下!”
徐远忍不住笑问:“殿下说的可是东夷校尉、平辽镇都统,封老将军?”
司马白郑重的点头道:“自然是他。”
徐远嘿嘿一笑,心道你一个纨绔王公,竟敢在此大放厥词妄言军政,不知道的还当你有多大本事!
但嘴上仍是好言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辽北群山耸立,河道纵横,道路艰险远甚辽南。正面有襄平扼守要道,西有棘城大军随时策应支援,高句丽贼若南下侵扰,一个不巧便被截了后路!从新城军镇侵辽远不如乌骨军镇稳妥合算,所以自打十年前高句丽侥幸夺得西安平后,新城军镇基本便消停了。而且新城军镇羸弱已久,怕不只有万多兵马?这万多人马看门够了,要说能袭取平郭,那是说笑了。”
裴山也附和道:“东夷校尉堂堂封疆大吏,乃是朝廷亲封,封家更是辽东百年望族,若说封老将军自甘下贱,屈从高句丽贼,嘿......”
司马白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百年望族又怎样?便出不得不肖子孙么?他家二公子勾连羯人一事,你们也该听说了吧?”
裴山神色一黯,暗道原来殿下在这里等着呢,虽然心里咒骂了封进千百遍,但对司马白之意却不以为然。
封家和羯人打打交道原也不算什么,而通敌高句丽又是什么罪名?
徐远等人更是暗中窃笑,听闻昌黎郡王吃了封二公子和羯人的大亏,看来传言不假!
可平州上下谁还不和羯赵有点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