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山堡依山而建,雄踞毕利河谷道,扼控左近要冲,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乃辽东抵御高句丽的第一要塞!
自此堡建成伊始,高句丽兵锋便再未再跨过毕利河一步!
但如今赤山堡兵马如洪,滚滚而来越过雄关,直朝平郭方向涌去,放眼而望,漫山遍野尽是高句丽旌旗!
高钊王帐内一片喜气洋洋,高钊倚在榻上遐想不断。此番不费吹灰之力便据此雄关,由此而至平郭可谓一马平川再无阻碍,待与左安君前锋兵马汇合,十五万大军谁人能敌?
他感慨万千,自登基以来,励兵秣马二十年,才攒下这般雄厚家底,足堪与中原诸侯一较锋锐!恰逢千载良机,高句丽梦寐以求近百年的辽东,这便已算是收入囊中了!
高钊不由嘿嘿一乐,好似平郭已在囊中,好似辽东已经姓了高,他的眼光已经越过燕地,眺望向了中原。
十五万大军据辽东以抗羯赵,再有晋室朝廷襄助物资,遥相呼应,逐鹿中原怕也为时不远!
说起来也亏得那个司马家的皇叔识时务,才省了不少功夫,事成之后,不拜他个上宾,还真不好与晋人交代!
“王兄!”
高钊正自神游,忽被唤回,朝阶下望去,乃是王弟顺兴君高武,不过看其神色愤懑,倒不知所为何事。
“与顺兴君赐酒,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高武接酒一饮而尽,破口大骂道:“王兄,咱们被慕容崽子和汉狗坑了!”
高钊眉头一皱,坐直正色问道:“说话没头没尾的,究竟何事!”
高武神情悲忿,强稳心神回道:“司马白和慕容崽子背信弃义,竟连手封抽偷袭我先锋大军,乌镇鹰兵和新城镇兵全军覆没!”
高钊大惊道:“你再说一遍!可曾确认真伪?周仇和高奴子何在,可有其亲笔军函?”
高武凄凉回道:“两万将士竟被封家父子垒成了京观!左安君和高督以身殉国,首级正悬在封抽狗贼的寨门上!”
“孤的鹰兵牙营!孤的鹰兵和牙营啊!”高钊惊呼一声,瘫坐在榻上,嘶哑道,“孤要活刮封氏满门!”
封抽打了个喷嚏,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从精神矍铄变的风烛残年。
司马白用雷霆手段将他的黄图霸业打成泡影,他已不敢再奢求裂土封侯,只图一军在手,做个一方豪强,保个富贵平安!
但就这点心愿,也已经不可能了。他此刻正身处平郭统镇府邸,四周满是守卫。不错,他被软禁了,被老诚忠厚的裴山骗来城中,然后便给软禁了。
封抽已经认命,却只是想不通,小儿辈们为何总是要骗人呢!莫非棘城请错了教书先生?!
众所公认,裴山是全平州最老诚忠厚的世家子弟,他自己也一向自诩如此,之所以禁锢封抽,也实属无奈。
慕容铁骑北上而去,平郭城只有不到八千汉军乡兵,而城外平辽镇降军却两万有余,主客顿时易形。
眼下遍数平郭内外,能震慑并驱策这两万降军的只有两人,封抽自己和司马白!
司马白若在,自然无人敢炸毛,但平郭镇守换成了老实人裴山,便两说了!
如何制衡年老成精的封抽,怎样发挥这两万降军最大作用,已是当务之急。
司马白北上前,给裴山留下上中下三策,这三策各有利弊,仓促之间便是司马白自己也难以取舍,既委了裴山守城重任,便交由他因势利导,自行裁决。
杀其人并其军,最是简单,但简单粗暴自然也是最下策的。凉了人心军心且不说后患无穷,还平白让高钊看戏。此策若可行,司马白早下手了,也不至于顶着一众鲜卑将帅的责难,而力保封抽不死。
中策是任由髙钊火并封抽,以这两万降兵做马前卒耗高钊一些血气。司马白借封抽父子之手砍了两万个脑袋筑了京观,又将周仇和高奴子头颅悬于降军大纛,高钊是如何也不会放过平辽降军的,左右平辽降军也跑不掉了,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中策比起下策,同样简单好用,但却太消极了。两万乌合之众,能磨去高钊多少血皮?说不得还平白送上士气,让高句丽挟大胜之威再攻平郭。
至于上策,就有些棘手了,乃是收抚军心,共抗髙钊。不消细说,这是最优办法,可以大幅提高守城能力。但知易行难,降军尚有两万,平郭城内汉军却不足八千,封抽老奸巨猾威望又重,不反客为主已是仁义,又岂会听裴山差遣?
所以这上策,优虽优矣,却稍有不慎,便有反噬之祸。
司马白信裴山,便如裴山信他,他相信裴山能稳住局面,所以很是建议裴山用上策守城。
实际上裴山也有自己的想法。
降兵分属十多个辽北士族,这些小族小户大多只想过个安生日子,虽仰仗封家名望,可未必便和封抽一条心。
裴山对辽北士族也算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