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御前中侯的定力,此刻也是难掩震惊!
刘铢又望了望孙伏都,知道说什么也安慰不了这个昔日上司,有着过命交情的结拜兄长,只得叹道:“是末将大意了!末将有罪!”
孙伏都侧立老帅身后,心如刀割,双手指甲深深扣入肉中,狠咬着牙关,却强自平静说道:“若容司马白一味胡搅蛮缠,只怕给慕容皝壮了胆气,慕容主力真若这个时候出城浪战,必坏我撤军大计!好在司马白恃勇而骄,竟直奔中军大寨而去,倒正合我意,支帅,末将请领一支兵马,剿平司马白!”
刘铢心中不禁钦佩,他这位大哥遇到这等噩耗,仍能镇定自若,不愧为大赵后起之秀的头面领军人物!
“知道了,传令羌氐汉三军,前令不改,有误撤军者,斩!蒲帅或有误会,孙督烦你亲去传令,务必讲说清楚。”那老帅终于开口说话,火光将他脸庞照的忽明忽暗,看不清他此刻神情,只看他身形瘦小,言语间丝毫不见胡人一贯的粗鄙,比起以儒将著称的孙伏都,更显风仪有度,但这话说的平声平气,无仄无坎,语调不见丝毫起伏高低,就如死人开口讲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以孙伏都和刘铢之桀骜,在此人面前也都是毕恭毕敬,这二人在面对石邃时,同样恭敬,那是摄于石邃的凶暴和地位,而对于这人,这种恭敬却是由衷的尊敬和钦佩了!
支雄——天下名将,永嘉年间羯人起家十八骑之一,两朝重臣,两主心腹,赵国五老,龙骧大将军,伐燕主帅!
孙伏都闻言一怔,言下之意竟是不允他领兵报仇,他怎能甘心!
他再次请战道:“左司遭受大创,末将百死不能赎罪,只求斩下司马小儿头颅,告慰左司弟兄在天之灵!”
刘铢也助阵道:“我愿助督司一臂之力!咱们狮子搏兔,稍与片刻,便提司马小儿头颅献与支帅!”
支雄却未听见一般,朝左右继续吩咐道:“令兵,去中军大寨传令包揽子,以老夫原话告诉逯帅,就说烦他先将酒乐停一停,大军有危,老夫请包揽胜军出阵,力挽狂澜!”
“啊!”孙伏都闻言一震,同龙腾中郎最不对付的便是包揽胜军了,龙腾左司遭逢大挫,怎能让包揽子出阵挽回颜面?他不明白支雄为何如此明打龙腾脸面!
“支帅!”刘铢不顾铠甲在身,一个半跪叩在老帅面前,疾声道,“某愿立军令状,五百金麒麟定取司马小儿首级!”
支雄望了望跪叩在地的刘铢,又看了看强忍怒颤的孙伏都,出人意料的笑了笑:“你们可真会与人起绰号,他一军统帅,竟被你们拿来嘲讽。”
“恩?”
“大帅?”
支雄话锋一转,沉声道:“初现便挫大单于,一战诛镇北牙营,二战剿平高联军,三战破人京都,四战退倾国之师,五战毁龙腾精锐,六战已迫我中军大寨了,尔等竟还口口声声小儿小儿,这是正数的天下名将!放眼一十九州,谁能再做一遍给老夫开开眼?!还狮子搏兔,我只担心娇惯的狮子被海东青再啄瞎一目!尔等皆系大赵菁华砥柱,何时变得如此妄自尊大!”
一番话说的孙伏都和刘铢冷汗夹背,到底是二十万大军的主帅,老头子什么都知道!
“司马氏这代出了如此风云人物,万幸他自己送上门来,还不趁他羽翼未丰一把扼死么?楞着干什么,要老夫再说一遍么?各干差事去!”支雄端肃着神情,喊着包揽胜军主帅的胡名,“去告诉斜律真,拿出看家本事,让杂碎们看看真正的风行草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