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座...”
孙伏都方要开口,便被那大执法挥手拦住,她转头看着衅督,缓缓问道,“慕容鸾的亵衣是什么颜色?是什么款式?”
“恩?”衅督被问的一怔,疑惑道,“法座?”
大执法的声音仍是如银铃清脆,却阴冷的令衅督毛骨悚然:
“说啊,再把那暗桩的名字也说出来,岂不更显你执衅本事?”
“啊!不敢!”
衅督噗通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卑职失言!法座恕罪!”
孙伏都站在一旁冷汗淋漓,直想戳破自己的耳朵!是了,若非在慕容鸾亲随女婢里安插了暗桩,执衅岂能连这等隐秘事都知道?但此等关键暗桩竟被衅督本人亲口泄密,不管闻者是谁,那暗桩已同暴露!此任衅督确实轻佻,不知大执法为何选用此人担当如此重任。
“失言倒是小事,一道暗桩,废了便废了吧,倒是另有一事,”大执法踱步到衅督身侧,冷冷问道,
“秉督方才问过了,本座也想问一遍,你为何将司马白行踪匿下不报!?”
“冤枉!”那衅督叫屈道,“卑职实未将司马白当回事儿,绝非有意瞒报!”
孙伏都闷哼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衅督说是疏漏也是没理可挑的,即使报上司马白身在慕容军中,任谁也一样不信司马白真能砍了独孤眷脑袋。但自己这边总归会狮子搏兔多加提防,说不定就能避免让小儿钻孔寻隙得逞,但这事儿就是如此分说不清。
那衅督肯定也是依仗了这点,所以这屈也就叫的理直气壮了一些。
“你可不是这样想的哟!”大执法似另有良法将这罪名砸实,她语气一转,呵呵一笑,戏谑道,
“你分明是冷眼坐观独孤禄上当受挫,蓄意借司马白之手挫伤独孤眷,为的便是置毅智侯难堪,继而累及帛斤!”
“你且别急着喊冤,本座慢慢替你分说。你明为天王御前女官,实为阿铁私宠,阿铁不忿帛斤争功,便指使你暗中捣鬼。亏你也算痴心一片,却忘了你如今既是君子冢之人,行使办差便当秉持君子公心,罢了,念你对阿铁也算真情,本座允你全尸,送归阿铁便是!”
这一番话说出来,未待那衅督说话,孙伏都早已双腿一软,骇的跪了下去,早知便戳破耳朵了,如何听了这许多宫闱秘事?!
他自然十分清楚,那阿铁乃是太子石邃的乳名,帛斤是石邃之弟,天王次子,也便是自己新投的主子,河间王石宣!
“你...你怎知道...这都是法座的猜测,卑职实属冤枉!”
衅督迅速掩去难以置信的震惊,嘴上镇定叫屈,心底却莫名惊恐,她的身份被法座探悉这或许是迟早的事,但她蓄意替情郎设计,却是心底最隐私的事情,是她自作主张,连情郎大单于都未告知,却被眼前人一语道破?
望着眼前那张老儒面具,她真想揭开看一看,这张面具下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怪物!
但话说回来,只要不承认,哪怕法座,没有证据,只凭揣测,岂能无端定罪?天王和大单于那里,都是说不过去的。
若大执法真要不讲理了,大不了鱼死网破,眼前先脱身而去,由得日后御前打官司便是!
“法座当心!”
孙伏都瞧出衅督怪异,一个健步冲上前,隔在了大执法和衅督之间,却听大执法淡淡道:“让开。”
孙伏都本要再劝,心中却忽觉以大执法本领,何惧区区衅督?脚下便也不自觉的挪开了。
大执法望着衅督说道:“既违君子公心,便是死罪难逃,若是自裁谢罪,本座权当你是因公殉国。”
让我自裁?!
亏你想的美,做梦么?
衅督眼缝一眯,儒生面具之下的脸上已现狰狞,心道我乃天王和大单于心腹,我之生死岂能由你三言两语而决?
大执法浑然不觉的继续说道:“你还是自裁吧,于己于人都是善事,本座必会信守诺言,将你全尸归还情郎。你若还有牵挂,本座还可再助你一事,冢中有秘药不蠹鬼,死前服用,可保你死后容貌鲜活如生,尸身月余不腐,阿铁见了,也算与你道别。”
衅督冷冷一笑:白日做梦,看来今日难以善了,左近都在执衅掌控中,自己全身而退应是没问题的,若要再进一步,做掉大执法和秉督,也不是没机会!
可衅督方才起了争斗之心,心中却忽然一顿,一个自惭念头莫名钻了出来,疯了,真是疯了,自己算什么东西,竟敢忤逆大执法?
她转念又想,这样势必连累大单于,大单于国储之位本就风雨飘摇,如何能够再经半点损伤?
自己一介侍妾,能得大单于真心垂怜,还有何不满足的?
只要能护一护大单于,死便死了吧!
“谢法座大恩!请赐不蠹鬼。”
衅督长叹一声,认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