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散散,显然是刚拿起刀的模样。这就是声名鹊起的厌军,也太诡异了,带兵的副将实在拿捏不准是否要乘胜直捣。
卞乐一时间竟恍惚起来,司马小儿这究竟搞的什么名堂?据传当初在萧关也是这样扮猪吃虎一般猝然发力横挑宴席,现在要故技重施么?
他硬是摁下了大杀一场的冲动,只试探的冲了一冲,便鸣金收了兵,毕竟小心为,待弄清司马白意图再战不迟。
裴山心知肚明羯人为何只是试探便走,这一出狐假虎威的空城计,唱的真是胆战心惊。
一场交锋半个时辰不到,拒马前的盾阵便送出了近千人头,林间也交代了三百人,而羯人加起来落马不足十人,连尸体也都被从容带走。
若非靠着百余老兵硬压军令,恐怕接阵的一瞬间,仓促成军的民丁们便自乱阵角溃散而去了。
他一嘴的苦涩道不出来,拿锄头的到底是干不过拿刀的啊。但这伸头一刀是躲不过去的,此刻见了血,后头的大战总不至于再软成一滩烂泥。
损兵折将,士气低迷,裴山非但没有撤出第二道防线,反而还从城里又调来了五千人,加守在林间的五千人,江夏兵丁已经全部出了城,留在城中的只有刚刚得救的四千西军。
他已经顾不军心动摇了,把三万羯人虎狼拖在这里,能耗多久便要耗多久。
此处折一千人,石城背后的百姓就能活下十万人,现在死一个人,不用多久就让羯人拿十条命来抵!
石城首战,裴山和石斌各怀心思,裴山怕羯骑越过石城,石斌则担心厌军闭城不出,然而一仗打下来,石斌多少也看出了门道。
“挡在眼前这些人只是打着厌军旗号滥竽充数罢了,为的是诱敌深入啊,啧啧,卞督撤的对,需赏。”
“以自家溃兵乱我军阵型?刀子砍下来,连自己人都不顾了?这司马白真够歹毒的!”卞乐心有余悸回味道。
石斌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担心司马白惧我兵威闭城不出,但现在看来,就像咱们在打他主意一样,他也瞄了咱们。”
“瞄咱们的只有他,他布起疑阵倒是不慌不忙,可打他主意的不止咱们呀,燕公,时不我待啊!大好时机万不能落到别人手中!”卞乐有些急迫了。
“你这倒提醒了我!”石斌忽然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道。
卞乐诧异道:“恩?何事?”
“襄阳大军为何迟迟不见动静?!”石斌眉头越拧越紧,来回踱着步子,“那群人何时竟变的谦逊了起来,晋军江防一片空洞,他们怎能在襄阳待的住?”
卞乐望着踱来踱去的石斌,俩人四目相交,突然异口同声说出:“襄阳出事了!”
“但是有夔帅坐镇,襄阳又能出什么事呢?”
“襄阳城里可不止夔帅吧!”突然有人冷哼了一声,竟是石斌嫡系蓟镇督军司马简胜。
“咱们一路撵到汉水东岸,早和主力脱了节,娘的,不会成了孤军吧?”石斌目沉如水,但说出这话,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嘿嘿自嘲一番,“那可真是丧了天良!”
“燕公是忧虑...”卞乐话到嘴边,猛的咽了回去,偷偷瞄了帐中诸将,只见石斌的几个心腹都是一脸铁青,八成就是他想的那般了。
他可不敢再说下去了,事涉夺嫡之争,他一个外臣多什么嘴!
石斌一步迈到舆图前,伸手在石城前横向一划:“这是厌军,”
接着指了指西侧汉水和东侧山林,“这是两道屏障,”
他目光停在了后方,沉吟了起来,“大家姑且大胆议一议,这后面,会有什么东西么?!”
诸将凑前来,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却无一人回答,大军后方又能有什么东西呢?
“哈哈,咱们此番南征本是势如破竹,如今却有些扑朔迷离了呢。”石斌冷着脸,意味深长道,“天王要是知道咱们如此争气,不知该怎么封赏!”
“卞督,你我相交不长,但我敬你是个豪杰,没忘了咱们羯人本性,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咱们羯人都是天的雄鹰,何必学汉人遮遮掩掩呢?”
“假设,某只是假设,”卞乐知道石斌这是逼自己站队,他小心翼翼揣测道,“若有一支兵马从后面堵来,合着厌军一道做彀,咱们这三万大军就是瓮中鳖了。”
他措辞很谨慎,说的是一支兵马,而非晋军。当然,也可能是晋军,但晋军就算是从天而降,也得有人替他们铺好垫子不是?
石斌眼中凶光一掠而过,却未搭腔,只是喋喋一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汉书典故,羯人早就已经学了,有些人更是烂熟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