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壮也不再客,直接竖起一根手指说道:“一,晋军长于水战而逊于陆战,为何弃天险不守,反凑羯赵马蹄之下喋血?”
第一问就将众将问怔了。自古以来,江东遇到危机必然是倚仗水师歼敌江面,前朝三国赤壁之战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万万没有主动登岸决战的道理呀。
“二,”没待众将议论,龚壮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强弱之势如此分明,晋军区区弱旅何以顽抗至今呢?”
众将又被问懵了。
只看交战两边都是阵型大乱,便知这一仗显然打了不是一时半会了。晋军结局固然堪忧,可赵军要想完全吃掉对手,恐怕也得拼尽所有力量,压榨出所有潜力。
这就奇了,兵力战力都被羯赵碾压的晋军是如何把仗打成这种僵持态势的?
“先生虽然自称困惑,但想来已经知道缘由了吧?”李势对于自家这位文胆的行事风格还是很了解的,他既提了问题,便肯定知道答案,更会为主家想好应对的办法。
龚壮笑而不答,伸出了第三根手指,似是仍要循序渐进的提出第三个困惑,李势和众将正要耐心等他分说,却见他将手指向了战场:“下,请朝那边看。”
李势随他所指望去,那里是战场的下方,比较靠近滩头了,此刻那处的战事正当激烈时,血横飞不堪直视。
龚壮的手指仍未收回,反而上下前后左右的虚描起来,凌空虚划出了一道道圆弧波浪。渐渐的,李势也发现了龚壮手指虚描的规律,正是对应着战场上一面白底战旗的方位,准确的说,那是一支铠马甲骑的移动轨迹。
经龚壮提醒,众人这才注意起那支铠马甲骑,就是连最是自负自傲的人也发出了啧啧惊叹声。那区区两三千骑的甲骑,兵锋所指,赵军行伍无不被挑的七零落,而晋军颓势亦随之挽回。
那分明就是一柄剔骨刀!
更专挑赵军薄弱处下刀!
龚壮先前所提的两个困惑,答案似乎找到了,那面白底战旗就是晋军所有的倚仗了。
“咦”李势忽然一声惊呼,“那,那,那支铠马甲骑,方才不是还在战局中央数度冲击赵军主阵么?怎么...”
“是呀,”龚壮再没有方才指点战局的挥洒自如,此刻他微皱眉头,是真的困惑了,“数十万大军挤成一团乱麻,可他们竟能随意的游走腾挪,每每都是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最恰当的地方,简直匪夷所思!”
“这就是先生第三个困惑?”
“不,”龚壮却摇了摇头,“学生所困惑的,不是这匪夷所思之术,天下之大,宇宙之妙,何术不有?”
李势追问道:“那是?”
“是那用术之人!”龚壮目光渐渐凛冽起来,紧紧盯着那面白底战旗,“学生所惑,究竟是何人,竟能施用此等匪夷所思战法!晋军有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便是学生所说非也的根本原因。可究竟是何人啊,某真想拜会一下...”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更像是要与突然出现的蜀军战舰打个招呼一般,那支铠马甲骑竟渐向滩头靠来,越来越近,乃至那面白底战旗上的厭字都已依稀可见。
“我倒是可以一解先生之惑,那个人,”李势长长吁出一口气,一字一顿,“是我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