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叛军直逼京畿,建康危在旦夕,东军既已集结完毕,西进勤王已是刻不容缓。
按说形势紧急,需要部署的事情应该很多才对,但出乎东军一众将帅的意料,早的军议进程却很简单。郗鉴只是把朝廷邸报传阅了一通,简单交代了几句,嘱咐诸将做好大战的准备,就草草散会了。
几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心里下忐忑,总觉欠缺点什么。
如果有人例外,那一定是褚裒了。
“京师空虚,哪有可战之军?但太尉似乎并不急着驰援京师!褚帅,你是太尉肚子里的蛔虫,点拨点拨我呗。”军议刚散,谢尚就把褚裒拉到角落,满脸都是困惑。
褚裒笑呵呵道:“羯狗在一旁守着,恐怕早就料到现在的局势了,咱们也不是想回京就能走成的。”
“把他们能耐的!”谢尚朝羯营方向啐了一口,“咱们从江道出城,过江走南岸也可,坐船走水路也可,旦夕可到建康,羯狗除了干瞪眼还能做什么!”
“且先别说那么满,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箭一旦射出去就没有回头路了,”褚裒摇了摇头,“太尉自有主张,现在不动,想必时机未到。”
谢尚紧抿着嘴,却没有再提任何异议,沉默了一阵方才道:“褚帅说的好,咱们只管把刀子磨利,把马喂饱,静听太尉钧令便是。不论快船还是快马,早晚不过一日的路程,哪怕等石头城破了,咱们再动身赶去建康都来的及。我只是担心朝廷里一些人会对太尉有阴怨...”
“朝廷除了一封邸报,不是什么也没说吗?想来也是体恤太尉的难处!”褚裒拍了拍谢尚肩膀,宽慰道,“据说皇帝陛下御驾亲临乌衣巷请了王丞相出山,有王丞相坐镇中枢,绝不会出乱子的!毕竟两个多月了,朝廷也应该有所筹备了。叛军虽然号称二十万,但都是被裹挟的流民百姓,经不得力战。”
这些宽慰人的话显然对谢尚没什么用处,他仍是忧道:“叛军能在短短时间内能打下浔阳和当涂,也必然有精锐倚仗的,绝对不可小觑,否则太尉又岂会愁不能眠?京师毕竟太空虚了!”
但他亦知道褚裒是好心宽慰,便又改口道:“百姓只是被妖人灌了**汤,仗着一鼓作气打顺风仗而已。若换我守石头城,当以离间和招抚为主,凭石头城的坚固,二十万乌合之众受挫之后,说不定自己也就散了。”
“所以说,关键还是在咱们这里,羯狗固然拖着咱们回援,可咱们又何尝不是在看着这条恶犬!”
褚裒脸忧色一闪而过,旋即呵呵笑道,
“不过你方才说的对,归根结底,叛军毕竟都是大晋百姓,一时被迷惑被裹挟,心里还是向着朝廷,向着祖宗的,只要时机得当,阵前反戈也是有的。招抚乃是正解,但愿朝廷诸公也是这么打算的吧,真要一心等着咱们勤王,恐怕要坏大事。”
禁军右卫郎将王恬若是听到褚裒和谢尚这番对话,必要引二人为知己,他向父亲王导提出的守城方略,正是以战为辅,攻心为主。
大晋朝廷的禁军由左卫和右卫组成,左右卫各辖羽林、武贲、骑、异力和命中五个督。以目前的禁军构架,从层的领、护、左右卫、骁骑、游击将军,到中间的前后左右四军将军,都是虚职清衔。虽然并不实际掌军,但无一例外,相对于镇军来说,品秩都是很高的。
对于王恬来说,身为王导次子,京城禁军里的一个五品郎将确实不算高就。
但也正因为一众高衔将军只挂着名不掌军,王恬的这个右卫郎将,区区右卫禁军的一个偏将,却实际署理着右卫所有军务,是京城中为数不多,实打实的领兵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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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禁军右卫和左卫的构成也有着天壤之别。
左卫大营设在京城里面,挨着皇城,每督一千人下,基本是勋贵世家子出身的人入伍,没几人真正过战场,一个个人高马大衣着光鲜,拿来充斥皇家门面倒是绰绰有余的。就拿司马无忌的羽林左督来说,督里将士不乏弓马精熟的,已算是很骁勇了,可是若非跟着司马白历练一番,根本不了国战排面的。
右卫常驻石头城,守着建康最后的大门,虽然也是五个督五千多人,但兵源截然不同。五千将士乃是由遍布全国各地的王氏门生推荐来,都是过战场,并有首级记在账的,而且历任右卫郎将都出自琅琊王氏当代的青年翘楚!
这是王导多年暗中经营的成果,于无声无息中形成了右卫和左卫的区别,借了禁军右卫的壳子,在天子脚下堂而皇之的打造了一支王氏私兵。
偏安江东以来,朝廷既要用西军镇荆襄,也要用东军守两淮,还需南兵维持腹地,国力受限,世家掣肘,以至于司马氏想再建立一支精锐是相当难的。况且建康已经有三支重兵集团的屏护,似乎也没有必要从禁军身大下力气。
如此一来,军力部署便一直是藩镇强而中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