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的发展有些出乎张钦之的意料。
火把如龙,喊杀四起,一片混乱,堂堂帅府几乎要被掀个底朝天!
这里不是没遭过刺客,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尚数第一回。
不论是教中高手车轮战,还是巡守们以人海围堵,黑衣人所过之无不处人仰马翻,竟不能阻其片刻。就算张钦之亲自出马,几度交手下来,也都被黑衣人挣脱了纠缠,他甚至连黑衣人的面罩都没扯下来。若非黑衣人并无久战之心,他当场败下阵来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围堵捉拿没有丝毫成效,眼看到了帅府外墙,黑衣人即将扬长而去,张钦之的脸上早就挂不住了,已是阴沉铁青一片。
他越发好奇这个黑衣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在这般围攻架势下游刃有余的全身而退?
稍一琢磨便让人不寒而栗,被这样的人物盯上了,下次还能否有今次的好运气提前预警?
现在不是张钦之想不想放水的问题,而是有没有资格放水。
之前的算计已然无暇顾及了,趁着今晚天时地利人和俱备,必须要将这黑衣人拿下,否则寝食难安后患无穷!
张钦之唤来随身亲卫,掏出贴身携带的兵符交其手上,仔细嘱咐道:“我先拖住那贼,汝速去前城大营,令孙将军调一千精锐兵马围死府外街巷,架足弓弩,不允有一丝缝隙,贼人胆敢翻墙,箭矢齐发,不需顾虑他人误伤。”
接着又解下腰间玉坠,招来一个心腹护法:“你凭此玉去传许、宋、刘、王四位总坛供奉,让他们先放下手中差事,速来帅府与本座联手擒贼。”
护法惊道:“城中各方谍探正蠢蠢欲动,不乏身手高明的,全凭四位供奉压住阵脚,须臾离职不得呀!难道凭首座一身绝技还应付不了那贼厮?!况已调了一千兵马”
张钦之沉声道:“无妨,个把钟头误不了大事,那贼厮大不简单,能活捉是最好的,但凭我一人之力,久斗之下恐有闪失,干咱们这行的还逞什么英雄?对阵此人疏忽不得,需用万全之策!速去速回吧!”
噌!
同心腹交代完安排,张钦之已经长剑出鞘,在黑衣人即将翻过帅府大墙之际,斜里杀出,细长的剑身在火把下隐隐泛着蓝光,逼向黑衣人背心。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剑是淬了剧毒的。
以君子冢西南司镇谍刺的身份来说,兵刃上抹毒乃是天经地义稀松见惯。但身为天师教总坛首座供奉,众目睽睽之下用毒剑背后偷袭,这份风度恐连那黑衣贼人都不如了,至少那黑衣人空手缠斗至今,未曾伤了一条性命。
在场一众护法都是天师教门下,巡守卫队里也不乏教徒,眼见自家渠帅用上这等下作手段,立时嘘声一片。
早有谣言说大渠帅张浑及其几个心腹干将是道皮妖骨,这场教治盛事也不过是野心家搞乱世道的幌子,根本不是天师授意,所有一心教义的虔诚教徒们都被利用了。
先不论这个谣言是否空穴来风,此番举义背后有羯赵势力支撑,乃是不争事实。若非借赵军虎狼弹压流民整肃教兵,再无联合赵国谍探封锁武昌,单凭一众道士想做到今日成就,怕是痴人说梦。
虽然教众心里拧着疙瘩,但奈何大渠帅有句话说的极妙:天师曾有训导,教义不分国界,便是草木牲畜也有受道之权,遑论华夷之别?
不管借了谁的力,都算情有可原甚至无可厚非吧,唯独一点,是天师教借别人的力,而非别人借天师教的力。
这关乎到究竟谁是当家的!
天师教中不乏有心人,其实早已经看透个八九不离十了,以首座供奉这做派来看,似乎还真是与谣言相印证。他,甚至他们,有着不可告人的另一层身份,并非只是借力别人,而事实上他们就是别人!
张钦之也是有苦难言,这柄淬毒剑,他轻易是不在人前显露的。奈何预想中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没玩成,反被对方区区一人逼到了这份上。
他也不在意什么人心向背了,这武昌城能守几天算几天,城破时大不了一走了之。但放任这么一个人物隐在暗处虎视眈眈,到时还能顺利撤走吗?
这是张钦之无论如何承受不住的,他只能祭出压箱底的手段,务求今夜拿下此人。
剑锋所及,光影变幻无形,招招刁钻阴毒,毫无拖泥带水,都是奔着一击毙命的目标而去。
不得不说,天师教第一高手的名头真不是平白套在张钦之头上的。
黑衣人只凭一双肉掌根本难以格挡,游走闪退之际,勉强躲避着剑锋,不多时处境已经岌岌可危。
当黑衣人也渐渐拿出真才实学,张钦之这里却心悸不止,他越打越觉的对方像一个人。
说是像,因为这黑衣人的武艺确实有那个人的痕迹,说是如出一辙不恰当,因为黑衣人显然比那个人高出一筹不止。换个更合适的比方,俩人如同一个酒坊里酿出的酒,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