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淳这个亲哥哥。
在张淳眼里,张浑所做所为分明是替别人火中取栗,而代价则是以荼毒苍生社稷的结果,毁掉天师教百年清誉,乃至挖断后世传教的根基!
他打破脑袋也无法理解,素来精明过人的弟弟为何会干出这等蠢到极点的事情,难道真的是野心膨胀到走火入魔,已经无药可救了?
所以两个月前还在蜀中寻路偷渡回凉州的他,一接到司马白通过龚壮传递的央请,当即撂下所有事情,披星戴月直赴武昌。
既为晋室社稷,更为教宗基业,他是义无反顾的,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场损人不利己的闹剧,如果可以挽回局面,他亦下了狠心,诛杀胞弟也在所不惜!
众人知道张淳心中羞愧,连连好言安抚。
“张公且先息怒,咱们都知道张公义薄云天忠勇至真,但万事需得细心筹划。”
“张浑收到武昌失守的事情,肯定会有防范,再者军营可不比城池,昨夜计恐难奏效。”
裴山也道:“张公心情咱们都是理解的,其实咱们暂缓东进也并非全无意义。真若逼急了张浑,一把火烧光粮食,那可真是玉石俱焚了,这一个冬天,一个春天,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张淳一怔,瞪眼道:“某竟没想到这一层,他可真是一石二鸟呀,粮食竟成了他的人质,天师教出了这等魔头,愧对天下!”
“殿下的意思也再清楚不过,只诛首恶,不问协同,日后天师教下不会受到株连的,平此叛乱,还得论功呢,”
裴山拍了拍张淳后背以示宽慰,转头又对谢安道,
“与庾相军函还需仔细斟酌措辞,咱们当务之急毕竟是筹措粮食,先把眼前危机应付过去再谈其他。”
谢安思忖片刻道:“函是该去,但若以殿下口气来写的话,做小伏低却是弄巧成拙,说不定要引的庾相动歪心思。依我看,军函只说清咱们自己先拿军粮垫了就是,其他一概不提,让征西大将军自己看着办吧。”
众人一品味,纷纷点头,眼下局势实在处处透着玄机,人心叵测,不可不防。
周饴之不禁叹了一声:“庾相手里的粮食还是咱们给匀的,再如何筹措都是杯水车薪,连标都治不了,要是能把教军带走的粮食夺回来就好了。”
可在座的众人除了褚妙子没过战场,哪个心里不是门清,既然张浑有意拿粮草做依仗,想在二十万大军手中夺下辎重,比打赢这二十万大军还要难。
正如官府缉盗,杀贼难,救人质则是难加难。
裴山望着建康方向,忽然幽幽说道:“除非以雷霆万钧之势摧枯拉朽,让他想烧都来不及烧!”
厌军诸将在武昌一筹莫展的同时,石头城的王恬则是一头雾水。
石头城后面就是建康,石头城一破,建康也就等若囊中之物了。从前不论是王敦叛乱还是苏峻叛乱,拿下石头城之后,建康的城门都是司马氏皇帝自己打开的。
灭国之功近在眼前,可二十万叛军一到石头城便挖壕筑垒,围城数日,就是不攻城,一如厌军陈兵武昌城下。
但与厌军又有不同的是,叛军竟完全是一副防守态势。
该攻的不攻,反倒是该死守的官军率先出击,数次出城邀斗,以小股精锐反复试探引诱。王恬本想在交战中创造机会,让叛军内应临阵倒戈,在开战伊始就重挫叛军士气,然而叛军始终无动于衷,屡屡闭营不战,以至于数日来,两军伤亡加起来连一百人都不到!
按说两军胶着,在时间是对官军有利的,王恬正该巴不得如此才是,叛军若是疾风暴雨一通攻城,石头城还真未必守的住。
但这个道理叛军显然也该明白的,待到官军东西两面腾出手来勤王,这二十万乌合之众能撑几仗?
可叛军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事有反常即为妖,眼下越是风平浪静,王恬便越是惴惴不安。
“不弄明白蹊跷所在,我连觉都睡不着了,太常那边可有新的消息?”王恬瞪着通红的眼圈,冲蔡谟叹道。
“我方才过来之前,叛军营中有线报刚刚送到,”蔡谟从怀中掏出一卷布条递给了王恬,“但也只说叛军营中壁垒森严,连各棚帐之间也不允随意走动,张浑应该是意识到手下有咱们的内应了,一时间却也无法甄别,只能加强控制防止哗变。”
王恬接过布条扫了两眼,苦笑道:“张浑总不会是因为害怕哗变,就不打了?就这么歇着了?怕成这样,干脆降了多好!不瞒太常,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二十万叛军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到底怎么回事!”
“郎将别急,为帅者最忌讳自乱方寸了,”蔡谟示意王恬稍安勿躁,“此事御前也探讨了,但没有结论,只是揣测了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王恬立刻追问道。
蔡谟敲着桌案,缓缓道:“会否是时机不到,张浑在等什么?”
“他能等什么?难道等朝廷向他投降?咦...”王恬忽然一顿,蹭的站起道,“咱们有内应,在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