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滂沱,晋室命运之战拉开了大幕。
战场从宣阳门前延展两侧篱墙数里之远,骑兵在门前激战,教军远远避开骑军战场,汇集在城门两侧攻打建康的篱墙。
云梯是早就备好了的,非是用来架墙,而是用来架河,教军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云梯长度刚好可以横跨建康篱墙前的护城河。
暴雨帮了大忙,守军的箭矢基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守军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教军抬着云梯冲至河前,放倒云梯,逐次过河。
但出乎守军意料,或许是碍于云梯的承受能力,也或许是被暴雨浇的斗志不佳,教军过河速度极慢。放眼一望,给人一种数万人挤在河边逡巡不前的感觉。
而过河的队伍即便朝城前冲来,整个冲势也是稀稀落落。篱墙后的守军稍一回击,教军们便知难而退,纷纷后撤,完全是一副敷衍了事的架势。反反复复几次,几乎没对守军和篱墙造成实际伤害,两方折损基本可以忽略。以至于守军面面相觑,无不感慨这似乎有些儿戏了。
说到底,教军毕竟流着汉人血脉,毕竟数月前还是司马氏子民,现如今被驱赶着去攻抢京师城池,难免军心萎靡。
不乏有人心里存了抗拒和彷徨,已在思考这场仗打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不知所措之际,只是麻木的拥挤朝前。
也亏了这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壮丁们没有斗志,新败的守军才能和对手凑了个旗鼓相当,否则以建康的城防,怎经的起数万人冲击。
城池争夺显的松松垮垮,其实不论攻的一方,还是守的一方,都是心不在焉,眼睛都盯着宣阳门前的骑兵野战斗阵。
骑军鏖战正酣,厮杀声穿过雨幕传到战场每一处,每一声嘶吼,都撬动人心。
那里才是决定命运的主战场。
只要赵军剿灭了厌军这支建康唯一的能战之师,这仗也就不用打了,教军壮丁们也省了思考对与错,照旧随波逐流便是。
但如果,如果这支百战百胜的厌军再创奇迹,真的能以少胜多打赢赵军,那么战局走势真的就不好预料了。教军统帅张浑甚至想过最坏的情况,届时二十万大军会有多少人临阵倒戈,还真是说不定呢。
没有第三次斗阵,厌军和赵军的第二次交锋一直持续,未分胜负。
二次交战,司马白故技重施,再次将麾下一分为二,可这一次孙伏都没有上当,接阵之初便果断的以锥化圆,凭借兵力优势,将司马白重重围住。导致司马白只领千余骑穿插赵军大阵之中,而甲骑主力始终被赵军拼死隔绝阵外,迟迟不能与司马白汇合。
这一千骑仿若骑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要被赵军狂涛吞没!
然而孙伏都正叫苦不迭。
赵军顶着阵外厌军冲撞的巨大压力,不顾一切要摁住司马白,孙伏都心中无刻不在痛呼逮住他逮住他,可司马白竟如黄鳝一般滑不溜手,千军万马的奔腾中,总能抓住每一丝缝隙游走穿梭。更要命的是,司马白每一次穿插,都把赵军大阵撕出一条血口,倒似钻进了巨人腹中的一条毒蛇。
孙伏都的眼中,司马白这支小股骑兵不是黄鳝,也不是毒蛇,而是宛若游龙,那是一条黑龙。
司马白这斗阵之术何其眼熟,像极了龙腾中郎和包揽胜军的看家本事麾旆所临,风行草靡!
像极风行草靡,却又不是风行草靡,有其形,非其意,风行草靡是刚猛勇悍的王霸气势,绝非这种刁钻阴狠。
孙伏都很佩服司马白的学习能力,这个司马白显然已将风行草靡吃透了,从而演化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孙伏都始终想不明白一点,年纪轻轻的司马白何以在阵术上达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境界?他有一种预感,如今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从未出现于世上的阵术,而且这个阵术还远不止于此,甚至可以说,这只是一个起手式。
司马白究竟要干什么呢?
孙伏都已无暇也无力去深思了,这支新近调配到他手中的兵马固然是精锐,可毕竟不是他的嫡系,他从未执掌操练过,根本谈不上施展什么精深阵术,司马白使出什么阵术,他只能硬扛下来。但不管这场仗打的吃力与否,他已经实实在在让司马白陷入重围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何必再管司马小儿有什么阵术尚未施展开,要知一力降十会,大赵勇士的快马硬刀何惧刁钻伎俩?
耳中听着厌军唯死而已的军号,孙伏都早已血气沸腾。
死?晋奴不怕死,大赵精锐又何时怕过死!
“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
孙伏都怒喊着再掀兵锋,数万大军就算以百命换一命,也得全歼这支甲骑,无论如何也要把司马白斩于马下!
左手御衡白,右手昆吾,孤军冲杀于数万骑敌阵,身后甲骑已不足五百,赤甲早已浸透污血,境况之险远甚黄石滩,可司马白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畅快。
白眼寒光闪烁,矩相之力从容驱用,整个战场早已呈现脑中,犹如一幅不断变化的阵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