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脚步声由远而近,前来开门的是妈妈。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南晓一遍,有点不敢相信“小南?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这一年多,变化确实有点大。
长高了,从一米七几到一米几,这个年龄还能长一头确实很稀奇。皮肤也好了很多,跟开了十级美颜滤镜一样,整个人的气质变化非常大。
南晓只好拿出标准的乡音“妈,是我。”
一听声音,南晓妈妈就听出来了。确实没错。“快点进来,表换鞋了,”她惊喜地挽着南晓胳膊,一眼看见尴尬站在一旁的真冬老师,惊讶地问,“她?”
“呃、女朋友。”
南晓妈妈顿时一脸和蔼又热情,撇下儿子,亲热地挽起真冬老师的手“来来来,表客气,快点进来坐哈。哎呀、我们家小南就是不懂事,站在门口那么久,哈戳戳的都不晓得给我介绍一下。你叫啥子名字?是哪儿的人喃?哎呀你这个头发染得真是漂亮”
“妈、你说普通话,她叫桐须真冬,是日本人,中文没那么好。你说方言,她就更听不懂了。”
南晓妈妈点点头,换上一口椒盐普通话“你好你好、来、进来坐、喝点茶不?”说着又摸出手机,特别大声“老汉,快点回来!你娃儿回来老!哦、路上经过那个菜场的时候,你到徐老三铺子上宰一个卤鸭子嘛,再切点牛筋跟牛舌头哦、对了、顺便再买条鱼。”
家里还是原来的摆设。沙发、电视、都在原来的位置。鱼缸在电视旁边,两条游来游去的鲫鱼已经老得鳞片发白,但精神头儿还相当不错。
自己家里就是自由自在,南晓惬意地在沙发上躺成葛优大爷的姿势,懒洋洋地说“妈、有什么零食?”
“零食?有有有。”
南晓妈妈一转身,捧出瓜子、松子、什锦糖果、苹果、橘子什么的一大堆。“自己削啊,”她把水果刀递给南晓,又叮嘱说,“给人家也削一个。”老人家一脸乐呵呵,“你们看电视,我去菜场盯一下。你家老汉买不来菜,价都不会砍,我不去看到不得行。”
就像一阵旋风,她拿起买菜的小荷包,转眼就出门去了。
瞬间家里又只剩南晓和真冬老师两人,安静得很。真冬老师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拘谨得跟小学生一样,跟之前躺在甲板上泳装晒太阳的美女完就是两个人。
“不用担心、我爸妈肯定很喜欢你的。”
南晓飞快削了一个苹果,递给真冬老师“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没多久,南晓爸妈一起回来了,大包小包,手提肩扛。
接下来又在厨房里一通忙活,做菜做饭。南晓被按在沙发上,想帮忙反遭训斥。
今晚的菜超级丰盛。荤的有卤鸭、卤牛肉、酱牛筋、香肠、腊肉、剁椒鱼、烧黄鳝,素的有烫豌豆尖、蒜蓉藤藤菜、蚝油小青菜、凉的有泡椒凤爪、蒜泥白肉、凉拌腐竹木耳花生米、甜的有夹沙肉、三合泥总之、实在是太丰盛了。
这么多的菜,南晓妈妈还一个劲地说做得少了,怕是不合真冬的口味,然后又拼命给她夹。
南晓爸爸打了半斤高粱酒,特别拿了个杯子给南晓,允许他一起喝一杯。
喝了两杯,南晓爸爸就开始唠叨。
从当前中日关系说起,说到当今世界形势、米贼心不死发动毛衣战,说到前段时间的国庆大阅兵,兜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圈子,终于说到南晓在日本的生活。
“你个不争气的、家里花了几十万把你送出去,怎么一年多点就梭回来了?你的学习呢?”
南晓妈妈拍了老伴一下“说那么多干啥。他住的那幢楼不是遭火烧了吗?听说死了一坝坝的日本鬼子。你娃儿能安到家,已经是观音菩萨保佑了。你怕是脑壳不醒豁,还斤斤计较个锤子。”
南晓爸爸不服。“我哪里在斤斤计较,”他争论道,“他也快二十岁的人了。古时候二十岁都当了老汉,娃儿满地乱跑打酱油的人了。俗话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他文凭都没拿到一个,成什么家、立什么业?”
南晓妈妈瞥一眼坐在旁边的真冬老师,笑着又给她夹一堆菜“真冬啊,我们家老头就是喜欢瞎几把乱批垮,你不要听他的。小南做事勤快,人又聪明,随便都可以考上一个好大学。我跟你打包票,他绝对有前途的。你挑到他,眼光百分之百没得错。来来来、多吃菜,尝一下我的手艺先。”
南晓明白,妈妈是在替他说好话,担心他到手的妹子又飞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南晓爸爸则是对他留日这一年多的经过比较感兴趣。尤其是一个多月前。
那幢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说你为了救老师,杀了几十个人?真的?
后来你到哪里去了?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换成普通人,如此犀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