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千户大人,冤枉啊!”
在顾判不讲道理的质问下,看上去就是镇子里说话分量最重的老者顿时愣住,怔怔回头看了一眼被包围着的,敢怒而不敢言的镇民,忽然间想不出来到底该怎么回这位不知道真假的缇骑千户的话来。
他们现在确实在聚众,但是到底因为什么原因非要大半夜的聚在这里,难道这位千户老爷他不知道吗?
若不是他施展妖法将他们一个个从温暖的被窝里驱赶出来,他们怎么可能会站在这座打谷场里?
但是,心里面想归这么想,看一眼四周那些白森森的纸人,老者却是万万不敢将这些话给说出口来,生怕一言不合便给整个镇子带来灭顶之灾。
“不说话就是默认,或者说你已经被本官问到了要害,不敢回答。”
顾判从石碾上轻轻跳下,一步步来到老者身前,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老先生,其实本官倒也不是那种黑心黑面,颠倒黑白的昏官,也费尽辛苦查明了,其实你们大半夜的聚集在这里啊,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老者顿时就红了眼眶,“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草民敢以性命担保,我们绝无聚众谋反之意,根本就是连想都不敢想上一下。”
“哦,老先生不要着急表态,而且这种太过绝对的话也不要随便乱说,不然很容易就会掉到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呐。”
顾判拍了拍老者的肩膀,悠悠叹息着道,“我看你还是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虽然此时月黑风高,恰是杀人放血的好天象,但本官说你们聚众,倒并不是说的今天晚上,而是白天的时候。”
“老人家你好好回忆一下,你们白天都干什么了?是不是聚众了?是不是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肮脏破事儿?”
“回大人的话,我们白天自然是……”老者说到此处一下子愣住,口中喃喃自语道,“白天……白天我们做什么了?草民,草民……我的头很痛。”
顾判眸子深处亮起两尊燃烧鬼面,口中谆谆善诱道,“老人家,想不起来也别着急,你慢慢想,实在不行本官也可以给你稍微地提示一下,帮你回忆过去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的头很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向后退出一步,沉默看着面前颤抖不止的老者,语气平静接着说了下去,“老人家,想不起来就别硬撑着去想,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比不得年轻时候强壮,很容易就会筋疲力尽,需要好好吃点儿有营养的食物才能弥补一二。”
“不若本官一会儿请你吃顿夜宵如何,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太好的食材,只有那长发般柔顺细腻的细面有点儿嚼头,要不,我们一起从水井里面捞那些毛细黑面吃怎么样?”
老者大口喘息着,艰难开口道,“大人,大人说笑了,井里只有井水,又怎么可能捞上来能吃的面条?”
顾判眼中红炎碧火陡然一凝,此时他不论是通过这老者的语气表情,还是眼神动作,情绪波动等等各种细节方面都能够判断出来,此人并没有在故意说谎骗他,而是真的认为从水井里面捞面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祝崇是在说谎?
不对,祝崇应该没有说谎,所言的话里面至少有一点是已经被确定了的。
顾判记得在刚刚进入镇子的时候,是真的遇到了那种湿漉滑腻的黑色长发,并且还跟它试探交手一二,确定了这里正在发生和毛发有关的异闻事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祝崇所言并非全部虚妄,至少在部分程度上确有其事。
再看看眼前已经被自己几句话便折磨得痛苦不堪的老者,顾判决定暂且将他放过,重新找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镇民过来问话。
他从灵引手中取来一张二十两面额的银票,塞到老者手中,“既然想不起来,老先生就别难为自己了,拿着这点儿银钱,等天亮了就去沽上半斤烧酒,再称上两斤排骨,吃好喝好再睡上一觉,知道吗?”
“在本官眼中,老人家你虽然上岁数了,但这一口牙看上去却洁白如玉,坚如磐石,比年轻人的牙口都好,吃肉嚼骨应该不在话下……”
顾判说到此处猛地停下,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本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却又突然间状似崩溃的白发老者。
老头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我好饿啊!”
“我饿啊!”
“饿啊!”
顾判面无表情,看着那位原本颤颤巍巍的老者一下子变得狂暴起来,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两个纸人甲士的钳制,无果后便猛地一低头,狠狠咬在了其中一个纸人甲士的手臂上面。
咔嚓一声脆响,纸人甲士的手臂竟然被一口咬出个大洞,又被老者嘎吱嘎吱嚼碎咽了下去。
顾判顾判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沉默观察片刻后,转头看向了灵引,“灵引,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