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判睁开眼睛看了下身侧一脸凝重表情的苏瑾璇,抬抬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许定边会从大营中回来找他,或许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
片刻后,他缓缓点了点头道,“首先,你别那么悲观,根据我掌握到的最新情报,也许形势并不一定会崩坏到真正无法挽回的局面;第二,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不只是我那明月大弟子,我连你一起保下来就是。”
“哦,还有你爹,你那个不靠谱的跳脱弟弟,服侍了你几十年的蓝嬷嬷,都一块儿叫上好了,咱这条船够大,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这样,这样会不会太难为……”苏瑾璇眼中雾气朦胧,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判直接一摆手,闭上眼睛不以为意地道,“你放心就是,一般的事情对现在的我来说就是屁大点儿事,如果真的发生了连我也扛不下来的大事,那就是命该如此,到时候再说一死不迟。”
她顿时愣住,片刻后才再次露出一丝笑容,给他续满茶水,自己也坐回到椅子之中看着窗外的风雪出神。
既然已经答应了苏瑾璇,他本身也想看一下接连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红衣入梦事件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便留在这间小院里吃了晚饭,指点完修为愈发精进、身体愈发强健的许明月修行之后,让她们娘俩去里间休息,自己则拿出了许定边送给自己的那部书册,借着明亮的烛光翻看起来。
刚开始他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但往后翻看了几页之后,表情便慢慢变得认真起来,从原本半躺的姿势坐直了身体,将那部古籍又翻回到了第一页,从头开始细细读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顾判已经忘记了时间,来来回回将那部古籍的前面一部分翻看了好几遍,如果不是还在这里守着那个爱做梦的女人,他说不定当即就要回去业罗园,开始验证书上所写的内容到底是真是假。
噗!
几只红烛同时燃到了尽头,外间内顿时变暗了许多,他从那部古籍上抬起头来,侧耳倾听着外面依旧呼号的北风,起身慢慢踱着步子,来到通向里间的门帘处,掀开珠帘向内看了一眼。
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看起来睡得正香。
里屋的梳妆台上除了那面大大的铜镜,以及各种胭脂水粉外,还在靠近门帘的那一头还平铺着一本血色旧书,书页中间夹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在黯淡的光芒下一动不动,似乎同样睡得很香。
顾判淡淡一笑,取出几根刚刚开封的蜡烛点燃,而后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喝了一口后细细回味着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一点点蔓延开来,坐回到桌前准备再次研究一下那部古籍上记录的内容。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部古籍若是丢给那些读书人去看,或许会被斥责为一派胡言乱语,最好的可能就是将它当成赚人眼球的奇诡之谈,看上几眼便将其丢到书架上吃灰,最大的可能反而应该是垫了桌脚,填了灶台,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所以说这书能完好无损地来到他的手中,简直堪称奇迹。
这是一本没有任何故事性的,相当枯燥、又相当晦涩的制造行业科普说明文。
不仅仅一般人看不懂,在顾判心中,就算是那些已然超脱出俗世武者范畴的修士,估计也很难看懂。
也就是他这样继承保持了上一个时空的良好学习习惯,并且针对这方面曾经有过深入研究探索的人,才能从这些艰深晦涩的文字,以及一页页纷繁复杂的纹路线条中窥得一点皮毛,稍稍有了那么一点想法和心得。
如果他的分析推测没有出错的话,这部古籍这么大篇幅,从头到尾其实只讲了一件事情。
按他自己的话总结出来就是……关于道兵制作的方法步骤及所需材料研究分析。
若不是他当初不眠不休钻研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抽象符纹线条,又对各种纸人甲士、纸鸾纸鹤、甚至于业罗那尊已然报废的金甲战将报以极大的兴趣,现在也不会被这部书深深吸引进去,指不定草草看了几页就会将它丢到项洌的保险柜中,再也不见天日。
“这么重要的学习研究资料,一定要好好保存,至少也得让陋狗将它精确地复刻一份出来,作为备份留存。”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上面所讲的内容是否可行,如果真的可行的话,那这部书的价值将不可估量,至少将来在面对由一般异类生灵组成的大规模战阵时,人这一方就有了能够抵抗的些许资本。”
顾判珍而重之地将那部古籍合上,小心抚平了它有些卷曲的边角,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起身放轻脚步来到了里间的梳妆台旁。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呼吸声依旧平稳均匀,陋狗和项洌仍然叠在一处,平摊在梳妆台的角落一动不动。
她们和它们睡得还真是香啊,当真是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