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惋惜的心情,阿火奴一边给怒海沉天续杯,一边沉默着,等至一壶续完,他谄笑道,听上去阉里阉气的:“王上,这已是第七壶了,你看还要吗?”
怒海沉天扬了下手,道:“去拿吧。”把桌上的玉人拿过来,跟着舒服地斜躺在大椅的扶手上。扶手上之前已经放好了厚厚的靠垫,以备他不时之需。
阿火奴心下哀叹一声去了。
看着手中的玉人,怒海沉天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玉人的面部,目中满是缅怀和哀叹之色,低声唱到:“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跟着又自言自语起来,“水儿,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为什么这些年连梦都不给我一个?是怪我太狠心吗?唉……”
离了怒海沉天之后,阿火奴一路小碎步,朝着窖藏之地而去。怒海沉天这些年饮的酒,对他们来说都很奇怪,需要以特殊的窖藏之法才能维持酒效。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儿,阿火奴轻轻地进了窖藏之地。他先是关了门,跟着才往深处走去。途中一阵阵能刺人到骨髓的冷意扑面而来,使得他哆嗦不止。
就在他快要到达酒池之处的时候,突然一股极是浓郁的危险气息自他身后生出,跟着就是宛如由死神而来的致命一击,他都没来得及喊叫,就一命呜呼。
“还好这家伙是个废人,”天缺拍了拍手,“不然还真不好搞。”怒海沉天是个惜命的人,这些年但凡照顾他衣食者,全都被他抽去妖骨成了废人。
以裂地之法把阿火奴埋入地下后,天缺心念一动造出阿火奴的假身,跟着遁入地下以意念操控着假身拿了酒,然后往怒海沉天处走去。
“既然这货胆小,不敢刺激那老头,何妨我来试试。”天缺暗道:“反正死了一个阿火奴,还有千千万万个阿火奴。我有的是假人。”
阿火奴一路小碎步,没一会儿就到了怒海沉天身边。有模有样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像极了的,保证没有人会发现是假的。到了就矮了下身,跟着谄笑一声儿,道:“王上,您的酒来了。”
“满上吧,”怒海沉天不在意地吩咐道。
“是,”阿火奴说着又矮了下身,跟着跪下,开始认真地斟起酒来。随着酒出,发出酒水冲击杯底的声音,“王上今天海量,但也要注意身子。”
怒海沉天不响。
“恕奴才说句不该说的,”阿火奴说着非常自觉地掌了下嘴,“就是左心公主在,也不忍心见王上这样。”说着现出神往之色,“想当年王上跟公主那真是一对璧人。王上就不用说了,英明神武,广受天下人爱戴。至于公主,那可是极好的人才。贵为月城国国主的妹妹,她无论待人,还是接物,都具足了佳人之风。虽然奴才从小就进了宫,但那时每每听人说起来,也是心向往之的……”
怒海沉天听了笑起来,“你个狗奴才又懂得什么男女之情了。接着说下去……”
情不自禁地现出回首往事的神色。
凡事攻心为上,尤其是对怒海沉天这种心结太重的人来说,能听人提起他跟左心水儿之间的事情,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尤其是那些能搔到他痒处的说法或者评论,就更是能令得他展颜。
这些年他身为国主,所见所闻都是关乎国家大事方面的。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全都是。像今晚这样贴心体己的话,是从来没有人跟他提起过的。
尤其是左心水儿亡后,有关这方面就更是成了禁忌。在他看来,那些人这些年来蝇营狗苟所关心的只是他们自己身前或者身后的富贵,要么就是黑山国的将来,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这个人。他们在他的庇护之下尊他敬他,当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上,却忘了他也是个人,也有人最起码的感情,也需要倾诉。
但是所有人都忘了这一点。
以至他这些年,始终含着一段心事在里面,一直心情郁郁,没有人跟他说,没有人跟他提,在王上这个巨大的光环之下,独自做着舔舐伤口的事情。
都已经是太久了啊,没有人诉说,没有人分享,在痛失佳人的这个黑暗世界里,自己一个人走了那么久,连国家也不要了,什么都随他去吧,既然没有人关心他,他又何必殚精竭虑为谁?
佳人一去万事空。
他这些年的消沉,就是因为心里面没有人,这让他很迷茫,做什么都提不起斗志,过一天是一天,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下去了。
到了今天,他这些蓄高的怀念和不忿之情都已经到了水漫金山的地步,随便一碰,就会溃堤。
于此,对于前世曾研究过心理学的天缺来说,那真是再门清不过。这老头既然有弱点,那他自然不会客气。反正左心水儿本来就是个令人悲悯的角色,当着她的有情郎夸一夸她,也没什么不可以,同时这也是他愿意的,那的确是个好姑娘。
试问又有谁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心爱的姑娘,说说她是个怎样的人,有哪些优点,跟自己般配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