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第二条路好走吗?”
听了厉心望川的问,怒海沉天没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想了想才答:“你我这些年,尚算融洽,不如此,实难全这场君臣之谊,是死后落下祸国殃民的千古骂名,还是以忠臣至死护卫君上的方式收场,我想你该掂量的过来。对方这些年步步为营,滴水不漏,时至眼下,你们厉心一家可以说丝毫没有生的希望了。”
厉心望川是明白人,听国主这样说,苦笑一声没说话,是啊,把黑山国搞成这样,同样是死,但较之作为国奸被处决,怎么说都是为护君而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在名声上要来的好,心下不禁一阵感动。
这样以来,就所有罪名都落在怒海沉天头上了,而他厉心望川这些年仅仅只是下达上听而已,虽然做了很多祸国殃民的坏事,但并不是始作俑者。
只是愚忠罢了。
“当然,”怒海沉天接着道:“我也并不是没有私心,黑山国这个样子,你的责任也很大,既然有责任了,那该有的处罚就必须得接。”
这个处罚就是让厉心望川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去。
厉心望川明白点头,“罪臣明白,只是要国主来承担这一切,罪臣……”
怒海沉天扬手,“我做事自有我的掂量,你不必挂怀。”说着极目远处,看往浩荡而去的皑皑山峰,峥嵘作势,“目前,黑山国暂时还离不开我,我既然敢揽下这一切,就自有扳回来的手段。”突然感到肩上的担子比山还重,“黑山国既因我而衰,那也务必要因我而兴。不回头就算了,既已明悟,那就必须有始有终。”转身看过来,“你放心,到时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你厉心家最后一点血脉……”
心结既去,他自然明悟,加之西海岐伯等人已把一切运作到风口浪尖上,丝毫没了退缩的余地,这几日他本就有些意动想做些事情出来,只是还在犹豫中,现在有了这临门一脚,他自然心定。
他起始之所以是那种不买账的态度,意在以增加事情的难度,来报复一下西海岐伯他们罢了,碰巧撞见厉心望川的事儿,便借此下棋明志。
他是国主,很难明言有些话,便通过做事的方式来说,至于对方是否能明白,他相信他们会的。
厉心望川摇头,“算了,陵儿先天不足,非可造之材,就不拖累国主了,国主能为罪臣做到这一步,已是仁至义尽,罪臣不敢再有他求。”
怒海沉天点头,“你要能想得开就最好。”
以厉心望川起始振兴家族的决心,又怎会不愿留人传递烟火,只是他罪行太大,到时怒海沉天忙于国事,能保得了他儿子一时,也保不了他儿子一世,即便保得了,那也必是处处荆棘,在在水火,而厉心茂陵又是享福惯了的,在没了爹娘庇护的环境下成长,迟早都会被恶劣的环境所击垮,与其让他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还不如就现在随他去了的好。
“哈哈哈,好一场君臣之谊,当真让人感动,”君臣二人正然说话,突然一阵笑声传出,使得君臣二人看过去,只见某处的虚空一荡,现出一人。
此人皓首羊面,意态颇有高人之姿,大袖广带,负手凌空,身后是黑压压的方队,个个战力不凡。
见是烟国的走狗任沉浮,怒海沉天止住飞掠前行的蝠犬兽,拱手笑道:“任兄你好。”
任沉浮笑,“怒海国主好。”
“回去吧,”虽然明知道对方的来意,但怒海沉天依旧把姿态放的足够高,笑道:“你们此行注定无功!”态度可以说非常好了,就像老朋友似的。
任沉浮摇头,“国主此言差矣,任某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来了,那就自有请国主去做客的手段。”语气也同样没问题,虽然是笑里藏刀。
怒海沉天摇头而笑没说话。
“你好大的口气,”早已追上来的陌上明楼道,跟着参见国主:“臣下愚蒙,望国主恕罪。”
西海岐伯等人也都跟着跪下,“望国主恕罪!”
他们都是一流的人,早在国相夫人战死那一役,就突然明白过来,怒海沉天之所以一路坚持下去不回头,无非是想给厉心望川一个好的身后名,以全这些年的君臣之谊,同时也给了他们一个交待。
当然,这话不能明说,知道就行。
明白了这个之后,西海岐伯当时就老泪纵横了,跟陌上明楼道:“国主重情重义,接下来就按他的意思办吧。”流着泪笑,“这下黑山国有救了。”
双方就这样保持着默契,把厉心家屠戮殆尽,直至任沉浮突然出现,他们才挑破窗纸,拿出臣下的态度,与国主一起共抗外敌……
一群老东西,你们这次还算懂事儿,怒海沉天暗道,以国主的口吻宣西海岐伯:“西海岐伯听令!”
“老臣在!”西海岐伯铿然道。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也就都懒得废话了,大丈夫做事,要的就是这样痛快,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