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他回到了离宅中,卧倒在那祭台前,上面的妖怪头骨已消失不见。
那本《血昭言预》,不知怎么掉了出来,落在司马师身边。
册子斜斜翻开,他起身将其取了过来,刚巧翻到的这一页上写道:
“深海……浩瀚之水,为佑护幽眠的堡垒,同为可畏大道的预示。”
他琢磨着这句话,不知不觉向祭台后行去,那里的出口外,像是这离宅中的一隅露天庭院。
他脚下踩到枯草才惊觉过来,把书册收起,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空。
可怖的血色,此时已染红夜空的一半,另一边那阴云后的妖紫,似乎在被其蚕食。
痛苦的喘息声,把司马师的注意力拉回到庭院中心,那里有两棵巨大的枯萎柏树,其间练着铁锁环绕的阴影。
四边的石灯笼亮着,映出庭中亭栏的暗青色。
他顺着边栏轻纵到树下,一个人形被粗链绑在半空,铁链的两端钉在柏树干上,将其绷得很紧。
这男子的身体被铁链穿过,血肉模糊;他头戴玉冠,枯槁的面容低垂在阴影里。
他身躯异样的膨胀撕裂,仿佛在扭曲生长的怪物。
听到司马师的脚步,他抬起了头颅,露出呆滞阴郁的目光。
“咦……汝这小儿,怎么进到此地?”被缚之人开口,声音沙哑干裂。
看他面相,半人半鬼之态中,还残留些丰神俊朗。
子元没有立刻回答他,默默观察其可怖的被困情状。
“……汝是曹丕那边来的吧。”
这人打量他几眼,瞳中便泛出猩红,躯体连带着锁链微微晃动。
“先生又是何人,成此惨状被困在这里?”
“果然是曹子桓的爪牙。”
他再看看司马师,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罢了……君候玩火**,引出那千年妖孽祸水,败局本也是已定……”
男子垂下头,气息委顿。
“我杨修一世绝才,不甘呐……”
“原来是杨主簿,高门神玉,小子久仰了。”子元对他拱手施敬,但语气冰冷。
杨修再抬起头,身上裂口中,流出了黑色血液。
“你与……司马懿是何关系?”
“正是家父。”
杨修惨笑一声,仰头向天,那妖紫阴云间,开始落下丝丝黑雨。
“看来不光是君候的大位没了啊……”
子元目光一凛,就抽出了宝剑,指向杨修心口。
“敢问杨主簿,君候与妖共谋于异境,罪否?”
杨修闻言干笑两声,其中不乏嘲讽之意。
“那令尊和五官中郎将大人,在邺所行,又是否无辜?”
司马师踏前一步,剑生雷音。
“司马公子,不用劳烦你动手了。君候被妲己所惑,已将我作最后献祭,用来召她真身提前复醒……我的命限已到。”
他血红的双目中,透出深深恨意。
“我押上全身助他,谁曾想,风华绝代的曹子建,竟是荒溺如泥,不堪大用。”
子元垂下了剑锋。
“妲己殃天之祸,岂能是真心受制于凡人君候?帝辛之下场,当为前车之鉴呐……曹植不听我劝,终陷入她媚惑。现时下,怕是不光自己成了工具,连他曹家的大业根基,都要深受其害。”
杨修看了司马师一眼,血瞳神色透露之意,带着些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