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如靠过来，环趴在司马师的后背上，轻声在他耳边问：

“想什么呢？还不睡……？”

“没什么，就是觉得大战在即，有点激动。”

她双手伸过来，轻轻摸弄他的脖子，低叹。

“这就是你们这些儿郎，盼望的建功立业之时了吗？”

想到一路上南阳郡的千里荒骨野，司马师其实更多的是心堵。

他回过身，解开外衣，只余贴身内衫抱住了昌如。

然后吹灭了烛火，关上屋窗。

“睡吧，明早我们出去转转。”

一夜清梦，二人温存歇息舒适充裕，子元睁开眼起身后，浑身的长途劳顿全都消去。

外面有清晨鸟鸣传来，人声已经喧起，在这种法外之地人们竟也遵循早起得利的道理。

司马师和昌如穿戴完毕后，出得屋门看到马平等六名近卫已在等候。他想了想，说自己准备和少夫人就随便就近逛逛，他们六个不用费神相跟，也不方便，晌午就尽管自由活动。

马平还想坚持跟着，子元口气不变，他便作罢也跟着其他五人去集中闲逛。

出得舍外，天色依旧阴沉，凉风阵阵，蕴雨黑云在北方的天际聚拢。

两人看了看周边，兵器、私盐、劣币和散石药物等违禁品，在这里的商铺售卖应有尽有，昌如不禁咋舌。

昨天晚上没怎么吃干粮，司马师感到腹饥，便携着她去寻饭铺。

走着走着，昌如不自觉挽起了子元的胳膊，这里的人都行为举止野性不羁，女子穿着暴露花枝招展、粗鄙秽语骂街毫无顾忌，昌如倒也就渐渐放下了无谓的礼数。

司马师瞟看她绮丽侧颜，心中一荡。

漫步到这淯獬集的中心街巷，闻到一家店中传出诱惑的烧烤肉香，店外挂着的铺旗上书“摩阵”二字，子元见之心喜，带着昌如就拐了进去。

店里空间并不大，刚一清早就酒香四溢，一些流民野汉已开始开怀豪饮。四面都有简陋的客席，食客零零散散坐了几处，后堂厨室里传出烧烤响动。

堂倌过来招呼他俩入席，司马师要了烤鸡烤羊，一些时菜野蔬和一壶温热淡酒。

烤上来后，子元风卷残云般吃得飞快，昌如嗤笑他，小口吃着蔬蘑，一点点浅呷清冽酒液。

淡酒劲小，但大早上的司马师还是有点上头，他思绪逐渐放飘，之前的场场酷烈厮杀不时闪回，令他莫名惆怅心烦意乱。

昌如感到他心思情绪波动，手臂贴过来到他肩膀，传过来丝丝清温魄力顿时令他心安凝神。

鸾妻伴如青玉………他心下很快清爽起来。

………杀戮过重，心中血孽煞气不免层层沉积，她会对我越来越重要吧……

昌如替他将壶中剩酒喝完，看着他目带盈盈笑意。

餐毕出来继续转悠，转过几道街坊后人流渐稀，昌如忽指向道边问：

“君郎，看那里……”

繁华闹市外，一座古朴小院立在边巷间，乱中取静别有洞天。

上前一看门旁石碑，刻着隶书的“三云观”，道观内里有三两成群的镇民，正在做什么拜祭集会。院中栽有桃樱，粉红花色纷飞飘落，阴霾天光下抹出难得亮景。

“妾想进去看看。”

二人一同走进，悠扬的道经吟唱和着琴瑟，配粉樱红桃古观，煞是喜人。

昌如接住一些花瓣，面上不禁温润欣喜。

司马师也难得寻一丝悠哉之闲，手背忽一凉，低头瞧去一点粉红，初以为是一朵落瓣。

没在意正要转过头去，突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

举起手背仔细一看，那不是花瓣，而是一片雪花。

七月夏时，怎会有雪？还是透着妖异粉芒。

猛然抬头，本来的阴晨天色化为沉黑，直如深暮，其间降下大片如此的诡异雪花，混在院中的桃樱花瓣里，让人难以分辨。

………不对，异境！

他赶忙过去拉住昌如，就在这一瞬，妖邪之力暴起，充斥整个道观院落，并飞速向外面扩散到荒镇内。

接着道观里院传出惊恐尖叫，集民在四散奔逃，大片血光在人群中喷溅。

司马师稳定心神看过去，一颗硕大的惨白女鬼头颅，撞破道观内殿顶部飞纵而出，断颈之下空空如也悬于半空，青面黑牙血目。

鬼头猛扑下来，捉住一个奔逃镇民将其生吞咬碎，血浆喷出染满青石地面。

刚才的悠然闲景，瞬成鬼怪屠场，司马师感到身侧的昌如在发抖，她眼中有晶莹怒光翻滚汹涌，娇躯里放出火热的强力魄动。

女鬼头注意到他俩，觉察出了他们身上的非凡之息，一时间停下动作悬浮在樱树下，恶毒瞪视过来。

其嘴中呼噜着血沫，喉中发出饿鬼般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