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天色已经昏暗,但计缘和张蕊所在的茶楼依旧热闹,客人早已经换了几批,也就少数几桌客人没动。一个说书先生正在大厅中心说书,吸引了楼中绝大多数茶客,计缘也在其中。
不过张蕊此时是无心听书的,她刚刚听到计缘说王立的事,心中有些许慌乱。
“计先生,您的意思是王立会有危险?”
张蕊道行不高,若要看王立的气相,需得有一定的祈愿关系,比如王立到她立身的庙中上香,否则看得很浅,之前她可没看出王立会有什么杀身之祸的样子。
“王立书中隐射的,是当朝御史大夫所在的萧家,其职能监察百官,某种程度上说,权力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非有尹家横插一脚,王立早就死了。”
张蕊知道萧家是大官,但她也清楚尹兆先如日中天。
“可,可是有尹公在啊,鬼神都皆知尹公乃当世大儒,身具浩然正气,明忠奸洞是非,两京城百里而涤荡浊气,既然尹家过问了,王立应该没事才对”
说到这里,张蕊忽然想起什么,脸色随即一变。
“不对!听说尹公病危!难道尹公快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张蕊这明显是关心则乱啊,计缘赶紧打断她的话。
“别胡思乱想了,就算真出什么大乱子,直接把王立抢出来便是了,还能看着他死不成?”
张蕊愣了下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对啊,直接抢出来就是了,命都要没了还管那么多啊!我以为计先生是那种不会干涉凡间事务的仙人呢”
计缘笑笑。
“凡尘多少不平事,凡尘多少冤死人,计某确实管不过来,有时候也不便多管,但也不代表修仙之辈就不会管事,计某认识的高人中,就有不少是性情中人。”
张蕊听着这话有些蠢蠢欲动。
“那要不,今晚我就将王立给带出来?”
计缘忍不住摇了摇头,思索着王立的处境,又引申着想到萧家的情况和尹家的情况。
“且先去问问王立本人如何想吧。”
天渐入夜,茶馆也已经打烊,计缘和张蕊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向着长阳府大牢行去。此刻张蕊倒是对王立没多大担心,而是更好奇身边的计先生,落后半个身位,频频小心地观察计缘。
计缘走着走着,忽然转头看向张蕊,把这白衣神女吓了一跳。
“可有什么话要说?”
张蕊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
“我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长阳府的文判官,得知您当初请肃水水神的手段,其实是一种了不得的大神通,更明白了那水神口中的龙君,其实是通天江中的真龙。计先生,您道行究竟有多高?”
张蕊只是一个德业小神,不算土地也不归阴司,懂得自然不多,当年在花船上发生的事情,在水神和涂思烟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震撼,但动静其实都不大,但张蕊和王立的感觉差不太多,只不过知道在短暂的交锋中计缘和水神是占上风的。
但这些年下来,随着张蕊了解得多了一些,逐渐开始明白计先生的厉害,很可能比一府城隍都不会差了。
“怎么?你还怕救不得王立?”
听到计缘这么问,张蕊赶忙摆手。
“不是不是,呃呵呵,我就是好奇,先生道行一定是极高的,我听说有些仙道高人游戏红尘其实也是问道叩心,您当初是不是早就知道白姐姐的情劫啊?”
计缘微微一愣,恍然想起在白鹿缘的故事中,白鹿其实是“老神仙”的坐骑,名义上算是同白鹿有一层师承关系的。
想了下后,计缘觉着此事多说多错,笑了笑回答了一句“并不知道”后,继续朝前不再多言。
计缘这回答让张蕊也愣了一下,本来她后面的一大串问题都想好了,结果计先生直接一句“不知道”,原地站了一会后见计缘走远了,张蕊才赶紧跟上。
但越想越不对,总觉得计先生那一笑十分高深莫测,思索片刻,忽然觉得先生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想问什么,觉得麻烦才故意这么说的?
夜间的衙门区域十分安静,长阳府大牢外的守备频频打着哈欠,计缘和张蕊就这么走过两个门前守卫进入牢中,在来到王立的牢房前,一路上看守的巡逻的和瞌睡的狱卒都对两人视若不见,而其他牢房中的犯人则纷纷睡得更酣。
只有王立牢房顶上的小纸鹤察觉到主人来了之后,扑腾着翅膀从牢里飞出来,落到了计缘的肩上。
“啪啦啦啪啦啦”
小纸鹤快速扇动几下翅膀,带起一阵微风和响动,然后伸出一只翅膀指向牢房地面。计缘和张蕊顺着它翅膀的方向,见到那边有一摊尚未干涸的液体,以及几片没有收拾干净的瓷器碎渣。
“原来如此,做得不错!”
计缘夸奖一句,小纸鹤就扭动了几下身子,显得十分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