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延桂低垂着头。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火光很暗,看不清他脸色,也没人知道他想着什么?
孙传庭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幽幽道,“本官于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及第,宦海浮沉这么多年,曾经因为不满魏忠贤专政,而弃官回乡,在代县又当了许多年的闲人。
本官不爱美人,亦不喜财货,唯有一颗报国的心,本官在代县的时候,每日都会朗读屈子的离骚。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
夕餐秋菊之落英。
长太息以掩涕兮。
哀民生之多艰。”
孙传庭缓缓将这首千古绝唱的离骚吟唱完,却已是泪流满面。
孙传庭继续说道,“我大明立国二百余年,而今已然到了风雨飘摇的时代,天灾**,四方不平,无数黎民百姓在这乱世中苦苦挣扎,艰难求生。
特别是陕西,为流寇发源之地,这里的老百姓过的也最苦,本官甚至见过吃人肉而活命者,父母食子女,夫妻相食,兄弟操戈,老百姓为了一口吃的,早已经变成了畜生啊!
而叶公,你身为天子之臣,食君王之禄,你于心何忍?”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孙传庭甚至是吼的了,他愤怒的盯着叶延桂。
叶延桂紧紧咬着牙齿,他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可是他依旧一言不发,似乎准备死硬到底?
孙传庭紧紧盯着叶延桂的眼睛,他继续说道,“人的一生,不过短短百年而已,叶公你就甘心一辈子当个尸臣,庸庸碌碌混一辈子?然后被掩没于浩浩青史中。
身为男儿,当手执三尺剑,为君王分忧,为国家赴死,斩尽天下奸邪恶人,还人间一个太平,纵然粉身碎骨,又何惜?”
孙传庭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叶延桂的眼神终于动容了,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孙传庭。
而孙传庭也定定看着他,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知己。
叶延桂站起身来,他深深鞠了一个躬,“叶某愿协助孙公,平定陕西,剿灭流寇,安抚黎民,斩杀贪官,粉身碎骨亦不怕!”
孙传庭上前一步,他紧紧握着叶延桂双手,含泪道,“好!”
叶延桂也紧紧握着孙传庭双手,含泪道,“好!”
二人终于达成了共识,接着孙传庭请叶延桂再次坐下,他将崇祯的话传给叶延桂听。
孙传庭捋了捋思路,“陛下临行前曾对孙某说过,陕西乃流寇发源之地,陕西安,则天下安,可是陕西却是一个险地,想要安定谈何容易?”
叶延桂叹了口气,道,“陛下说的非常对,陕西安,则天下安,可这陕西是龙潭虎穴啊,情况比陛下想象的还要复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就连军中都和流寇有勾连啊!”
孙传庭点点头,“陛下高瞻远瞩,陛下早就告诉过孙某这种情况,陛下早就知道有一些边军和流寇眉来眼去的,有些将领杀良冒功,或者故意剿寇不力,一边剿杀一边放跑。”
叶延桂惊奇道,“陛下竟然圣明至此?他连这些都晓得吗?”
孙传庭微微一笑,“孙某曾经与陛下秉烛夜谈过,孙某感觉陛下绝非常人,他高瞻远瞩,博学多才,这天下间的事,事无巨细他都知道,陛下曾经对孙某说过,想破这陕西的局也很容易。”
叶延桂瞪大了眼睛听着。
他暗暗想:孙传庭将陛下说的这般神乎其神,陛下的破局方法定然是千古奇谋。
叶延桂的声音,“说来听听!”
孙传庭沉声道,“努力屯田,操练秦兵,剿灭贼寇,安抚灾民,多多抄家!”
叶延桂就和曾经的孙传庭一样,当他听到多多抄家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孙传庭微微一笑,“叶公是不是觉得陛下所言太过于荒唐?其实孙某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细细品陛下的话,才发现陛下所言非虚啊!”
叶延桂哭笑不得的看着孙传庭,等着孙传庭继续说。
孙传庭的声音,“如今陕西的局面太过于混乱,非大破而不能重生,抄练秦兵,这样我们才能有安身立命之所,有了军队,我等的安全就有了保障,就能大杀大抄,将官场和军队里的害群之马全部剔除了去,然后才能真正剿灭流寇,安抚灾民啊!”
叶延桂越听越兴奋,“陛下真乃天才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种办法的?”
孙传庭淡淡笑了,“陛下的方法很简单,是个人都能想出来,只不过咱们的陛下更不要脸而已,他不怕丢人,也不怕被人骂啊!”
叶延桂惊恐的看着孙传庭,“你,你居然说陛下不要脸?这种大逆不道之言,孙公慎言!”
孙传庭哈哈大笑,“这话并不是孙某说的啊,陛下和孙某秉烛夜谈的时候,陛下自己都承认了啊!”
叶延桂,“……”
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