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卢象升身边的亲兵也看他不爽,这家伙不过一校尉而已,还是曹文诏身边的小校尉。
这么个小校尉却天天蹦跶,偏偏卢总督又极看重他,经常带着这个小校尉外出。
要是这个小校尉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子便罢了,偏偏他还是个花拳绣腿的小白脸。
这种小白脸是怎么混上校尉的?呸,成靠的就是拍马屁,这年头啊,真正有实力的将士却不如会拍马屁的混蛋。
这些亲兵甚至想说:总督大人啊,您要是喜欢这个小校尉,干脆就找曹将军要来呗,让他天天来拍您马屁。
崇祯不知道这些亲兵的想法,不过他还是从卢象升亲兵们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善,有个亲兵甚至啐了一口。
崇祯不以为意,他只是混在亲兵中四下看着,看的惬意极了。
这边崇祯惬意极了,前头的卢象升和曹文诏就不惬意了,何止不惬意啊,特娘的简直像走在了棉花针上,又飘又扎的。
曹文诏和卢象升不惬意,远处真正的田尔耕更不惬意。
田尔耕带着锦衣卫番子们,装扮成了一伙行商,他们赶着马车紧紧跟随崇祯。
似乎生怕这位爷干出什么跳脱事来,又怕卢象升的亲兵对崇祯不利?总之操碎了心。
天子微服私访,天子开心了。
底下的一群人忒受罪啊,可是崇祯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人生在世,但求一个自在惬意。
卢象升也不知道崇祯想逛什么,他干脆带着崇祯在宣府四处乱逛,随意的看着。
如今大战将起,宣府城内到处都弥漫着紧张的氛围,随处可见兵卒巡城,以及紧张兮兮的老百姓们。
其实要不是城外面也不安全,这些老百姓早就逃光了。
“天杀的!”
一道凄厉的叫声传来,“你个大头兵,偷吃了俺的鸡呦,俺们一家老小就指着这只鸡下蛋换盐巴呦!”
崇祯好奇的看过去,就见一老妇人拉扯个兵卒,死不松手,又哭又跳的。
这兵卒蛮横的吼道,“你个疯婆子放开劳资,劳资才没偷吃你家鸡呢,滚开!”
老妇人和兵卒拉扯着,一个非说对方偷吃了鸡,一个死不承认。
旁边围观了许多群众,这些群众纷纷起哄,有的让兵卒暴揍老妇一顿,有的咒骂兵卒偷鸡吃,不得好死。
崇祯还没开口呢,卢象升火气腾的就烧了起来,他大踏步上前,一把拉开兵卒,厉声喝道,“放肆,光天化日之下与妇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这兵卒被人用蛮力拉开,他正在气头上,刚准备破口大骂,却见拉开他的人居然是宣大总督。
可把他给吓傻了,这兵卒当场就跪了下来,磕头如小鸡啄米,“总督饶命,总督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老妇人也看到了卢象升,她哀嚎一声,也跪了下来,“总督大人为民妇做主啊,民妇见这大头兵口渴,便盛了碗井水与他。
没成想,这个天杀的却乘机偷了俺家鸡,然后他杀了俺家鸡,躲在墙拐角处烤着吃了,灰烬和鸡毛都还在呢!”
卢象升转过头,他冷冷问着兵卒,“这老妇说的可是实情?你是否偷吃了她家鸡?”
兵卒当然不会承认,他使劲摇头,“总督冤枉啊,小的确实喝过她水,但是并没有偷鸡吃啊!”
老妇见兵卒不承认,她陡然激动起来,大哭道,“你个天杀的大头兵,灰烬还热乎着呢,你敢吃不敢认吗?”
卢象升盯着这兵卒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确定没有偷吃她鸡?”
兵卒点点头,“小的没有偷吃。”
卢象升陡然加重语气,“确定?”
兵卒都快哭了,“确定!”
卢象升猛的解下腰间配剑丢了过去,冷冽道,“军令如山,不可犯百姓秋毫,你空口无凭,可敢剖腹证明清白?”
这兵卒吓傻了,他哆哆嗦嗦看着面前的佩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不停的磕头。
卢象升冷冷道,“倘若你不能证明清白,那便军法处置,擅自偷抢百姓者,杖毙!”
这兵卒一听杖毙,差点吓晕。
崇祯叹了口气,这卢象升果真治军甚严,和别的明军将领完全不一样,堪称异类。
可是?
严也不是这个严法啊?
这小兵要证明清白,得死!
若不能证明清白,也得死!
总之都是一个死字。
崇祯走上前,他对卢象升抱了抱拳,道,“总督请慢,再下以为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证明。”
这小兵听有人为他出头,眼神骤然一亮,但是等他发现崇祯只是个小校尉的时候,他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也不说话,只是低垂个脑袋不知道想啥?
卢象升见崇祯给他行礼,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