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日,勇卫营已经行军至河南归德府地界,这里是山东、河南和安徽三地的交汇处,同时临近江苏北部,治所是后世的商丘古城。
当朱慈烺从龙辇中走出活动下身体时,他环顾四周,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
只见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这并非是积雪,而是周围所有树上的树皮都被扒光了,光秃秃的树木在阳光下显得极为刺眼,远远的有几个流民在争抢一片树皮而大打出手。
地上的河流全部干涸了,附近的田地里到处都是宽大的裂缝,地里什么都没有了,因为全部被吃光了,连片野菜叶都不剩。
大军继续前进,人人越走越心凉,他们所过村镇,十室九空,饿莩遍野,骸骨纵横,被抛弃死去的婴儿随处可见。
这里没有后世电影里有野狗叼食人肉的场面,因为只要有野狗出现,就会被成千上百个人围堵,打死后直接吃掉了,甚至有人在割被饿死之人的肉吃.......
在大军行进时,这些在附近找吃食的百姓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丝毫不怕官兵,更不顾什么天子仪仗,因为他们已经被饿的发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身上更没有任何财物。
山东境内虽然也出现旱灾,但覆盖面积不到一半,受灾程度与这里更是没法比。
勇卫营众将士看着周围都是呆呆出神,其中许多做过流民的士兵更是辛酸不已,想当初他们也曾经是此中的一员,若没有皇太子在京师赈灾,建城分田,自己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了,说不定还被别人分食.......
想到这里,许多士兵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珍惜现在的好日子,一生为皇太子效死,在所不辞!
沿途之景大多如此,数不尽的灾民东晃西逛,渴望找到能果腹的东西,有的人甚至将泥土伴着水喝入腹中,以此来减少饥饿感。
透过龙辇,朱慈烺的内心一阵一阵的抽动,他将帘子放下,赶走了龙辇内服侍的宫女,独自坐在里面泪流满面。
随后,他下令将吃人的人赶走,让士兵们收容尸骨,将他们集体埋葬在一起,又发了一些军粮赈济附近的灾民。
可是灾民太多了,军粮也不多了,再这么下去,没到凤阳府,勇卫营也会变成如灾民一般了,朱慈烺只好忍痛下令大军继续行进。
在路过夏邑县时,归德府的知府以及附近州县的官员早在城前迎驾,他们得知皇太子的仪仗路线后提前两日便匆匆赶来在此等候。
在夏邑县衙中,朱慈烺坐在首座,冷冷的看着下面站列两侧的各个地方官员。
“归德府知府!”朱慈烺冷然道。
“臣在!”归德府知府连滚带爬的拜倒在地。
朱慈烺厉声道:“归德府境内出现此等情况,你是如何为这一地长官的?如此的辜负朝廷,国朝养你还有何用?来人!请尚方宝剑!”
归德府知府被吓的瘫倒在地,口中直呼:“殿下饶命啊,臣冤枉!”
众官皆是一凛,吸了口冷气,心中忐忑不安。
朱慈烺道:“你还有何冤屈?”
“殿下,本府自从前年被贼将李自成攻破后,百姓生存一直困难,今逢大旱后,这米价更是一路上涨,特别商人富户闭市,官府连粮食都买不到啊,还如何赈灾啊,百姓们从吃树皮,吃草根,又到吃土石、吃人,眼看着乡邻相互而食,伦理道德不复,臣也是痛心不已啊!”
说完,知府嚎啕大哭,满脸尽是悲伤之色。
朱慈烺微微一惊,他本以为这知府会推卸责任,掩饰治下恶行什么的,没想到却自己直接说出了治下的种种真实情况。
朱慈烺叹了一口,并没有杀他,对他道:“你的脑袋先寄存在这,回去之后立即开仓赈灾,组织士绅富商捐粮,如有必要,本宫准许你动用官兵查抄屯粮的商人富户!本宫也会将归德府的情况上奏父皇,让户部给你拨粮赈灾!”
“臣谢过殿下不杀之恩!”知府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连忙谢恩。
河南不在他此行的管辖范围内,况且就算杀了这知府,目前也没有合适的人接手归德府,还是让他戴罪立功吧。
第二日,大军继续行进,行至安徽境内时,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他勃然大怒。
龙骧夜不收报告称,从水路出发的孙应元一路,自从徐州行军至萧县时,因为粮草耗尽,而沿途官府没有粮草提供,军中出现断粮危机,军中不少士兵开始抢夺周围百姓家中的粮食。
孙应元曾将萧县知县刘士景抓来,责问为什么不给勇卫营粮草供应,知县刘士景悲号道:“孙将军,你就杀了我吧,我县实在无粮啊!”
孙应元派人去查探了粮仓,发现粮仓空荡荡的一片,连条老鼠都没有,无奈之下还是把知县放了。
军中士卒被饿了几天,还要每天行军,一些人从军之前做过流民,实在被饿怕了,于是想起了在老家闹饥荒时,官兵的所作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