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是一味令人迷醉的毒药,一旦上瘾,就舍生忘死、不惜一切。站在望楼的最高处鸟瞰京城,可以看见车水马龙,人流熙攘,叫卖声不绝于耳。穿着一件狐狸皮斗篷的中年人目光中透着一些贪恋、不甘,终究变成了一种决心——那是一种舍弃一切的疯狂。他问:“都准备好了吗?”
他的身边,是一个二十六七的书生,一身朴素的青衣,腰间却配了一柄剑。他似乎用腰间的剑告诉旁人——他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而是可以仗剑走天涯,血溅五步的君子。
只是此时,君子却为之沉默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知道这一个决定一旦执行,会是一种怎样的恶果!
但他沉默,因为别无选择……
但他更想听到中年人的答案:这样或许会让他少去一些负罪感。中年人却也沉默,可终究还是开口了,反问:“熙子,我们还有的选吗?”
在此之前,谁又会想到燕飞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小的溵川县的六扇门手里,谁又能想到燕飞这个亡命徒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松口了,将自己能够交代的问题全部做出了交代,谁又能够想到……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说道:“这天下……要怪,就怪溵川县的六扇门,若非他们,又怎么会有如今的一劫?”
何况……或许也不会是什么劫!
他们会如何调开拱卫京畿重地的力量?
邵明杰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奇士府的公主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随着距离京城越近,答案也渐渐的浮出水面了……要调动京城的防卫,必然不会是地方的混乱,那么只能是京城周围的混乱——并且这一场乱子还必须满足让防卫的力量必须过去,而不是收缩,死守京城。不对,或许死守京城也是可以的——只要防卫的力量被牵制住,那么燕飞死了,掌握证据的人死了,护送的人死了,一切都是值得的……邵明杰深吸了一口气,和六人说道:“哥儿几个,前面,咱们真的要拿命拼了!他们要拦咱们,必然是孤注一掷的,咱们……”
燕飞说道:“那你们是否可以松开我?”
邵明杰摇头,说道:“不行。现在松开你,你就会跑。虽然你跑了之后一样会被灭口,但那也不行……即便是燕飞的尸体,也必须要出现在京城的六扇门中!”
燕飞道:“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邵明杰道:“现在还不是。”
燕飞:“……”
京城,奇士府。绿茵捧着资料,一路轻快、无声的小跑,上了假山上的凉亭。公主就在凉亭中,一身浅绿色的丝绸宫裙,外面罩了一层粉色的薄纱,面上遮着一袭面巾,素手轻弄。身前的七弦古琴发出简单、古朴的韵律。琴声黯,公主问:“我要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是!”
绿茵绝不多话,只是将资料递给了公主,自己侍立一旁。
资料不多,只是十多张纸。
但却很详细。
翻了一遍,公主道:“邵明杰……有意思。绿茵,吩咐下去,随时注意周围动静。关键时刻,拱卫宫城。另外……将风堂的人散出去,随时接应。另外,命令——风堂之人见到邵明杰后,以邵明杰的命令为主,无条件服从。违命者……”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些冷意,凛冽生寒:“杀无赦。”
绿茵犹豫一下,却知道公主的性格,应道:“是。”
公主道:“去吧,没有第二次!”
这是第一次。
犹豫或者迟疑,便是对她的命令不能无条件服从——对于公主而言,一个属下若是对自己的命令有了迟疑,那无论是为自己着想还是有自己的想法,都是不能够容忍的。但绿茵毕竟是自己的身边人,所以,不能有第二次。第一次却是可以被原谅的!
无形的暗流,围绕着京城,动了起来。
暗流汹涌。
距离京城二百里外的嘉定县报——因为干旱的原因,已经开始出现了逃荒之人,另有小股的香米教徒活动。
每逢大乱,这些作乱的宗教便是最不安定的因素,就像是火星一样,而遍地的饥民就是那干柴,一点就着。
这一场“乱”来的恰到好处:它的规模并不大,正好是京城的防卫力量投入过去,挥手可灭的程度——如果立刻扑灭,那什么事儿都没有。如果选择死守京城,天下大乱。附近的军队调遣又耽搁时间,会坐视乱局蔓延,于是……选择就变得显而易见了。就这样,京城的防卫力量就出去了大半,剩下的就只能固守京城,不敢动弹分毫。两百余里,加上平定乱局,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月以上的时间。
这两个月的空窗期足以让对方劫走燕飞,或者杀掉他们所有人。依然是那一个望楼,高高在上,鸟瞰全城。
依然是中年人和那一个书生。
“让人再等等,务必要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