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人而救万人,拔一毛以利天下——这是否应该?这一个问题从未如此的近,就发生在眼前。荷城作为嘉定一县的父母,行为上已被“半强迫”的做出了选择,但他的心里,却是那么的煎熬。去到后面,就见到了正做午饭的妻子,同样是粥,轻的可以见底。但比灾民们要好了许多……
“我一个县令尚且如此,那城中百姓……”他愁眉不展,心中暗叹一口气。吃过了饭后,就决定出去走一走,去街上看一看。
街上很冷清,各家都是关门闭户的。有一些房舍明显可以看到被打砸烧过的痕迹,有一股浓重的烟味。
那是之前乱来的时候留下来的……
那一天,一群乱匪冲进了城,到处抢、砸、烧,他们带走了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带不走的则变成了一把大火。当时荷城以为自己就要和嘉定一起死了,作为一县的父母,乱匪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已经准备好了遗书绝笔……但幸运的是乱匪没有来,很快就又走了。他知道粮食宝贵,忙组织了人灭火抢救,现在粥棚用的米粮就是抢下来的。
活下去……从未有这一刻,经历过这样的磨难后明白的透彻。
“或许,他们会活下来……”
为了他们活下来。
“你说,我这么做对,还是不对?”
他似乎是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实际上他却是在问自己。
这是良心的拷问。
“有一辆马车正在狂奔,拉扯的马受了惊吓,前方正好是有一个岔路。如果直着走,就会撞上前面四五个人,而如果拐上岔路,却会撞上正在路上玩耍的一个孩童……你们说,该如何选择?”
这一个问题,无疑很纠结——但随行的人却并不纠结,并且理所当然:当然是选人少的那一条路。
“那,如果前面的四五个人都不是好人呢?”
“……”
“你无法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好人。”
一个人出现在了县令前方。
一身藏蓝色的衣服,脸上蒙着面巾,看着是一个侏儒。随行的衙役紧张起来,纷纷护住了县太爷。那人摇摇头,说:“我并无恶意,实是听你刚才的这一个问题,感觉你没有必要如此纠结罢了……实际上,你只需要分清楚手段和目的,就不会对这个问题如此在意了。”
“手段?目的?”
“不错……你要明白,手段是服务于目的的。即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果手段和目的相左,那么这个手段,便不合用。”
这人却正是邵明杰。
他看过了县令开衙,见他一直纠结于心,便过来开解。如荷城这样的君子,总是让人不忍的。
邵明杰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荷城一怔,却是被这“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九个字说的魔怔了。一句话,就像是划破了黑暗的闪电,让他一刹那看到了对面的光景。邵明杰道:“为生民立命,此生生之德……人,抱团在一起,就是为了活的安定自在,就是为了活着……这便是最根本的目的!如果手段和这个目的相悖,那么,手段便是错的,你又何须在意?这一城百姓因你而活,这便是你的功德,无论你用了怎样的手段,这都是应当的……”
“大道”的终点便是“天道”,故而“天下为公”。
但“大道”有私。
故才有言,大道废,方有仁义。
天下公,故而有仁义。
荷城叹一口气,道:“死人何辜?”
“有时间,你可以多看一看蚂蚁!”
邵明杰说了一句很莫名的话……
然后,他闪身一跃,翻过了墙头,就没了踪影。荷城却想:“为什么让我去看蚂蚁?”
邵明杰回了营帐,便开始处理各种汇总上来的事务,过问一下自己的“八条”执行、展开的情况。身边的二百骑也散了出去,随机督查。就这样,一天的时间一恍惚就过去了。
夜里吃了一些东西,便在营帐中一坐一夜,勤习皓月明玉功、夜叉观法和龟蛇盘法。
翌日便又是如此……
鼓励妇女纺织罗网、修补网兜,男子以坊、里为单位,结队外出捕捉各种昆虫,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地下钻的,统统都不放过……所以清澈的米汤中便也逐渐的多出了一些蚂蚁、苍蝇、蚊子在内,臭虫、瓢虫、天牛、蚂蚱、螳螂一类的东西,亦有虫卵,算是多出了一些油星……这些东西能不能吃?没吃过的人是天然畏惧的,但肚子却很诚实……
在新来的监军事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乱七八糟的稀饭干了一碗之后,吃和不吃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这些吃食看起来恶心,但其实却是高蛋白的食物,又经过高温煮沸,实际上附着在昆虫身上的一些病菌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被杀死了。对于身体上已经亏空的厉害的百姓而言,是难得的补充。有了营养,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