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鬼头刀呼啸而下,眼见王守业就要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时斜下里忽然飞起一只绣鞋,后发先至的点在赵班头手腕上,直戳的他半条胳膊酸麻难当。
那鬼头刀更是拿捏不住,脱手飞出丈许远,在石头上砸的火星四溅。
将那绣鞋长腿重新掩在裙下,赵红玉面若寒爽怒视着王守业,一字一句的问:“你方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
王守业暗暗松了口气,悄悄用袖子遮住手里的石头。
在发现赵班头似乎对自己怀有莫名恶意、甚至是杀意之后,他心里就一直绷着根弦儿。
后来发现那怪鱼似乎和婴儿有关,偏偏又只对李秀才发起疯狂攻击。
王守业便由此推导出了‘水怪与婴儿有关,并且对李秀才怀有怨恨——两者之间极有可能存在特殊关系——而成年男子和婴儿之间,最常见的特殊关系就是父子关系——多半是孝期私通,导致女方珠胎暗结,又不敢让人知道,只好悄悄溺死孩子——所以与婴儿有关的水怪,才对李秀才怀有怨恨’的剧情公式。
而这一来,赵班头那莫名恶意,也就有了解释。
他约莫是早就查出了什么,却舍不得放弃李秀才这金龟婿,又怕事情传出去,会坏了李秀才的功名前程,于是生出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虽然以上种种,大半都只是王守业的凭空猜测,可毕竟事关生死,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他才会选择突然发难、夺路狂奔。
而方才赵班头那当头一刀,则是彻底坐实了王守业的揣测。
更重要的是,赵红玉显然并不清楚这些猫腻,而且对此事十分在意,这就给了王守业夹缝求生的机会。
因此面对赵红玉的质问,他立刻仰面哂笑道:“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方才……”
“住口!”
赵班头捏着手腕一声断喝:“丫头,你千万别听这小子胡言乱语!”
说完,见女儿充耳不闻,只是定定打量着王守业,他忙又补充道:“这小子不知为何,一心想要害死慕白,方才那些水鬼就是他招来的,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给蛊惑了!”
听父亲说的信誓旦旦,赵红玉登时犹疑起来。
毕竟她本来就认定,王守业已经被厉鬼夺舍,更不相信倾心爱慕的李郎,会在守丧期间与人私通。
事实上,方才若非赵班头反应过于激烈,她对王守业抛出的惊人言论,压根就不屑一顾。
而见这套说辞起了效果,赵班头立刻加码道:“你闪开些,只要能救醒慕白,爹也不在乎被人泼些脏水!”
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让赵红玉心里的天平愈发有了倾向。
她目光游移着,就待退避到一旁。
眼见如此,王守业急忙叫道:“赵姑娘,在胡同口一上车,我就……”
“住口!”
赵班头又一脸正气的打断了他的话:“等把你押回县衙,当着太爷的面,我看你还敢不敢妖言惑众!”
自己要能活着见到县太爷,那才真是有鬼了!
“赵姑娘若是不信,不妨亲自把我押到……”
“住口!”
赵班头又是一声断喝,随即转头向女儿道:“这小子交给我和三立就好,你去下面看看慕白和马奎如何了。”
说着,急不可待的从袖子上撕下一片布条,就要去塞住王守业的嘴巴。
这老阴X!
竟是半点机会都不给自己!
王守业把心一横,攥紧了暗藏的石头,就待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爹。”
这时忽听赵红玉道:“要不您先和三哥把李相公背上来,然后咱们一起把他押到县衙去。”
赵班头闻言身子一僵,缓缓转身,皱着眉头问:“丫头,你难道连你爹都信不过了?”
赵红玉坦荡的与他对视着:“我自然信得过您,所以才想和您一起把他押回县衙。”
“你!”
赵班头只觉一股邪火直冲脑门,高高举起手来,照准女儿瞄了又瞄,最终却颓然的垂了下来。
“丫头。”
他英雄气短的央告道:“算爹求你了,慕白还在下面人事不省呢,你就别跟爹使性子……”
“五老爷、五老爷!”
这时坡下突然传来马彪亢奋的呼喊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他一瘸一拐的扯着嗓子叫道:“姑爷醒了、姑爷醒了!”
早不醒、晚不醒,怎么偏偏这时候醒了?
赵班头一时哑口无言。
而赵红玉先是面露喜色,继而又纠结的望向王守业,好半晌,编贝似的银牙一咬朱唇,郑重问道:“你方才到底想说什么?”
“丫头!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