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三爷,勾肩搭背没正型地站在门边。芸娘搀扶着有些大腹便便的二嫂进屋,后面跟着抱着儿子的方静娴方大姐姐;还有两个妇人;一个三十多的妇人,估计是祥大嫂;一个年龄跟自己大嫂差不多,估计是德二嫂。
杨孟晗连连拱手,嘴里含糊着叫着嫂嫂。
那年长些的妇人开玩笑地挑理说:三爷叫我嫂嫂可不全对,舍妹就要进门了,你该叫我姐姐的呀。
大嫂帮着解围:祥嫂子,三爷就是个没心的,他都不一定晓得,你也是方家人......
两房堂兄弟六个,算是好几年来,第一次聚齐了。晚上乐呵呵地在秦园开全家宴。
孟祥大哥三十四、五岁了,十几岁开始就帮着打理家里的药铺子,继承了家里的祖业,像祖父一样,算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中医。下南洋,医生是必不可少的;杨孟晗也就有意和孟祥大哥多聊了几句。
杨孟晗:祥大哥,对于天花这个病,你可听说过种痘之法?
孟祥:知道些,这个方法北宋真宗年间就有了,祖父在在世时,就给家里人种过;嗯,就是从害天花的人身上取一点脓汁,抹到小孩身上割的小口子上,小孩烧个两三天,以后就不得天花了。嗯,后来有一次意外,有一家小孩没挺过去,烧没了;那人家还来闹了几次,后来祖父就不给人种痘了,不过手艺还在。
这是种人痘之术,发明几百年了,却没有改进,还在原地踏步;中医在学术总结、提高上,是有欠缺;种人痘安全性也比不上种牛痘。
杨孟晗摸摸鼻子:大哥,我听说,西洋几十年前,发明了一个新方法,从牛身上取痘来种,出现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小好多的。
杨孟晗解说了一下牛痘的种法,这对郎中来说,就是一层窗户纸,一点就透了。祥大哥点头说到南洋后,等安置好就试试,把这个祖传手艺捡起来。
杨孟晗:大哥,南洋疟疾为多发病,我家有治打摆子的方子吗?
孟祥:自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用黄花蒿可治疟疾后,这个方子大家都会;但这个方子时准时不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有方子总比没有好。嗯,这次下来,知道南洋疟疾多,我家带了不少这个药材。
杨孟晗:小弟曾听有行家说过,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中“青蒿一握,水一升渍,绞取汁服,可治久疟”。我是想,也许非常可能,这又名青蒿的黄花蒿,久煮之后反而无用,生汁才有用呐?
孟祥大哥思量一会:这是道家的偏方,我们医家一般不会采信。既然孟晗说了,回头我试试。唔,不过去南洋,一时半会,上哪找新鲜黄花蒿呀?
杨孟晗:小弟有两个办法,一时弄些种子去种,这黄花蒿应该好养,说不定南洋也有野生的呐;另外一个,就是把干蒿磨成粉,用烈酒去泡,提炼出来就是。大哥可以比对一下,煮过的和没煮的,那个效果好。
孟祥:哈哈,都说老三点子多,果然不虚;好,大哥我就照你说的法子炮制炮制,真要是弄出来了,可是个既积功德有发大财的好生意。
杨孟晗:南洋夏季长,霍乱,也是一个常发病;大哥可曾准备。
孟祥:备了不少,藿香正气水和行军散两样,都是验方;比那个《本草纲目》里的治疟疾方子要靠谱些。我家这两个方子,家祖还有比别家更高明的药引子呐,那才是我杨家独门绝活。
杨孟晗有点蒙,还有啥药引子?还独门绝活?
孟祥大哥得意地说:这个倒不用瞒你,嗯,说穿了也没啥,就是吃药前半个时辰,先让病人喝半碗盐水,一刻钟后,再喝一碗糖水。
嗨!中医就这通病,有点小招数都藏着掖着,瞒得死死的。这不就是霍乱后,病人上吐下泻,容易脱水;给病人补水嘛,加点盐、加点糖,增加点电解质嘛。
大家就是这么你瞒我,我瞒你;才都进步不了嘛......
杨孟晗想想说:南洋这个地方,病人多,医生少,能不能做成中成药呢。这样短时间救急比较好。
孟祥:孟晗你是说,把很多多发病的验方,做成现成的药,卖到各处?嗯,这倒是个做生意的好法子。
杨孟晗:大哥,你接触过西医吗?
孟祥:没有,定远那有西医;西人传教士还是在沪上上岸后才看到。红眉毛绿眼睛的,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罗刹嘛!看着好瘆得慌,啊呦吔......
杨孟晗:西医有很多东西是不错的,如果你们能学来,也是好的。比如说,金鸡纳霜用处可不少,大哥你下去后,多关注下,能引种最好。西医的碘酒消毒法,对外伤的辅助治疗作用很明显的。
孟祥大哥笑笑点点头,杨孟晗知道他会留心的。
西医有一套理论与实践相互验证的理论体系,有病理学、药理学、临床医学的分野。中医是不分家的,每一块都靠师傅教,靠自己悟;中医有很多独到之处,但在理论体系上比不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