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塞从县衙围墙外面返回,遇到打更人正在敲着梆子,已到了二更的时候,他想,回到东街,拿了东西来,就差不多够三更了,那时候,街道上应该行人稀少,多数人已经入睡。只要将凿子绑上布条,锤头裹了棉花,悄悄攀上监狱外的墙上,就是一丁点一丁点的撬刮,在天亮之前,怎么也把碗口大的一个窗口,削到容姝姗爬出来。
姝姗头小、腰细、骨头柔软,要爬出一个比碗口稍大的洞口,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他到了东街,进到院子中,见房间的油灯还亮着,刘太公回身朝墙里躺着,估摸还在睡熟的梦中。把装工具的布口袋提在手里,镰刀别在腰间,关了门,牵着马,拉着马轿,大踏步又朝原路赶去县衙。
此时他就要去凿窗,心下非常紧张,口里唠念:“上苍保佑,路上最好不要碰到兵卒巡逻!”
在快到县衙的一条街道拐角处,忽然见前面脚步声噼噼啪啪着响,见十多个兵卒手里提着灯笼朝左面巷子追什么东西,正要回身躲避,忽然又见正前方窜出一串灯笼,脚步声也是噼噼啪啪着响,到了前面不远。
莫塞看清他们是兵卒时,只好丢下马轿,闪身到了一户院子的门口,好在那些兵卒到了左边的巷子口,一窝蜂朝巷子里去。
如此大的动静,是不是县里遇到了兵变?莫塞回来牵马,心里这样想,如此更好,借着兵卒出动,县衙空虚,他便可放心凿窗,即使弄出个多大的动静,想来,也没有人管他。
快到县衙时,远远地,又见县衙门口火把通红,把那一片地方,照的比月亮还明,还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声音大声道:“所有公差,务必将他拿下……”
想是大概沛县进了强盗,那强盗好生厉害,非得所有衙差都要出动不可。
那人的声音不是驻军县尉,也不是县衙里的县令,倒有一点像县令属官萧何。
好嘞!莫塞心下高兴,为了能让莫塞凿窗,萧何居然将县衙的衙差都要调开,如此费尽周折,倒不如直接把姝姗放了?
“萧何这人有兄弟义气,只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叫那几个牢差去休息,或者喝酒,待我莫塞成了事,再放他们回来值班,岂不是少了麻烦?”莫塞胡思乱想,马轿已驾到一面墙壁之下,见那窗口似有灯光隐隐穿出。
有了灯光,见窗口似乎比之前看见的矮了三分,好像也变大了许多。
莫塞不敢多想,下了马轿,走到窗口下面,抬头轻轻叫道:“你等得辛苦了,快把那灯灭了,我这就来救你出来。”
一会,里面果然灭了油灯,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的道:“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这一去,就不再回来了……”那声音很轻,仔细去听,方听清楚了。
莫塞心里高兴,轻声道:“准备好了,一辆马轿。是的,去了,就不回来了……”说着已攀爬上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窗口上,待用绳索把自己的腰从屋檐吊下来,把腰捆绑牢靠了,才发觉这窗口确实是小,但没有之前说的那么小。
此时又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如果把马轿帖着墙壁,自己还需费劲吊什么绳索,直接爬上轿顶岂不省事,一会姝姗出来,下去也不费多少劲了。可是,时间紧迫,哪里还能重来?
之前说的是碗口大的一个窗口,莫塞现在看来,这个窗口足有面盆那么大,足可以让姝姗从里面爬出来,根本不用凿子凿墙。
莫塞知道那是因为从下面看上来的缘故,也不细究了,只是将剩余的绳索丢进窗口里,轻声道:“抓住绳索,我这就把你拉上来……”
莫塞一只脚蹬在墙壁上,一只脚排开,防止绳索不牢固自己掉到地上,听手里的绳索有了分量,竭尽全力拉动,不一会,从墙壁里的窗口拱出个女子来,莫塞道:“你岂不要害怕,我将你放到地上,然后我再下来……”
当女子稳稳当当落地,自己解了绳套,走向马轿,掀开布帘,进到轿子里去了,莫塞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想:“逃狱成功了!”
是的,莫塞也算是劫狱成功了。
莫塞从墙壁上跳下,顾不得凿子、绳索,爬上马轿,一抖缰绳,那马便起步行走,再一抖缰绳,马就拉着轿子奔跑起来,大街上,空荡荡的夜中,只听得马蹄声,嗒嗒的响。
这时候,县城南门万万不能去了,那南门亭长白天从县衙出来,因为和县令在公堂上有冲突,也不听萧何和刘季打招呼,气鼓鼓的直奔南门而去,他是认识了莫塞,又亲自拘捕的姝姗,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莫塞驾着马轿,要往西门去,西门是去凤城的方向,只要过了西门,一路往西奔走,定然逃过兵卒的追捕。于是,拉缰绳朝西面奔驰,可是那马跑的快,已离县衙数里之地,此时,要回身朝西门,必须又过县衙门口那条街道,莫塞心中着急,只道县衙门口那些兵卒也许没了,如果还在,就将手里的镰刀,朝那近来询问的兵卒一刀,杀他一个算一个能闯过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