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惊诧的看着武田太郎,许久才闭上嘴巴,艰涩的说:“将军不了解中国人,自古以来,忠君爱国刻在骨子里,深入骨髓,想要彻底收服,前路漫漫。”
“中国不是有句话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帝国如此强大,势如破竹,聪明的中国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赵先生垂下眼眸,明明灭灭的灯光照在赵先生晦暗不明的脸上,看不出神色。赵先生喃喃自语:“鸟择木,无木择鸟。”
这句话云子也不甚明白,只是冷眼看着赵先生。
武田太郎眯眯眼,缓和脸色,温声说:“赵先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自然会保障赵先生的安全,这一点请赵先生放心。”
赵先生瞬间表情舒缓,轻松了许多。
“如此就多谢将军了!”
武田太郎没有食言,马上吩咐山下安排了赵先生的住处。原本山下安排赵先生住在临时官署,安全系数非常高。但新做了汉奸的赵先生心思过于活泛,还想在国人面前强留一丝脸面,随拒绝了。委婉的提出最好不要住在官署,一是怕影响武田将军休息二是更利于身份的隐藏。
赵先生的小九九骄傲的武田太郎不甚理解,但听到赵先生说住在外面方便他和以前的部下联系,这对正在城外对持的日军非常有利,便欣然同意。顺便命令云子和山下一定要保护赵先生的安全,用那句一点都不走心的话说:“赵先生是我们的朋友,是聪明的中国人,对朋友,我们一向真诚相待。”
这是七月的最后一天,北平,这座皇城在惶惶中迎来了八月。
1937年八月的北平,格外的燥热。一碧如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绿油油的树枝纹丝不动,没有一丝凉意,呼吸间仿佛都是蒸笼般闷热。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日子,高大恢宏的建筑群都晦暗沉重了起来,更别说战火纷飞中的老百姓。
一早,轻寒特意换掉了浅色长褂,穿着黑色的中山服,意气风发的出门。
身边的雅子尽管脸色苍白,但身姿挺拔,脱去了彰显温和贤惠的和服,换上了令人生厌的日本军服。
两人并肩出门,耿府的大门前,石头早已把车擦的锃亮,恭敬的侯在车旁。
路上,轻寒深若寒潭的双目淡淡的看着窗外。
表面上看,皇城与记忆里的一般,依旧繁华热闹。只是仔细看去,才能感到惶恐不安和麻木无奈。
似乎只是一夜间,北平的街上就多了许多身穿和服的日本人。日本女人的卑谦,军人的狂妄,浪人的跋扈,商人的得意,皆在眼底。
轻寒的眼角扫过雅子,女人出神的看着窗外,似乎被繁华吸引。
今日,会是新的开始。这对心思各异的夫妻,早已脱去了新婚的蜜意,平淡安静,仿佛多年的老夫妻,疏离中深藏着默契。
车绕过了繁华,绕过了麻木淡漠的人流,绕过了鳞次栉比的店铺,走了远道。即便这样,也早早就到了宪兵司令部的临时官署。
武田太郎的临时官署,云子提醒哥哥:“雅子已经不适合留在重要部门工作了。”
武田太郎抬抬眉,略一沉思,随即点头:“云子考虑的对,耿轻寒心思缜密,善于隐藏情绪,目前,还不能确定他对帝国的忠诚度,谨慎一些没错。”
“哥哥认为雅子去哪里合适?”
“对雅子的掌控,云子比哥哥更娴熟。”
云子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心思却转了又转,神色莫测。
武田太郎微微摇头,却没有开口。
正好轻寒和雅子并肩而来,武田太郎马上露出笑容,高兴的说:“无觅来的正好。”
自诩对中国文化颇有研究的武田太郎,初到北平,侵略者的勃勃野心完全释放,妄想彻底征服这座历史悠久的皇城。
得意洋洋的武田太郎开诚布公的与轻寒长谈。
皇城悠久厚重的历史,恢宏奢华的建筑,百花齐放的文化流派,数不尽的古董宝贝,都吸引着贪婪的武田太郎。
武田太郎臆想着所有这一切都将属于帝国,属于自己,不可抑制的兴奋令他激动,整个人处在极度亢奋之中。
为了实现所谓的宏大抱负,几日来,武田太郎几乎夜不成寐,仿佛吃了兴奋剂,把要做的梳理了一遍,制定了一系列计划,打算逐步开始推行,誓把这座历史悠久的皇城完全纳入帝国的版图。
如此这般,耿轻寒,这个土生土长的北平人尤为有用。
武田太郎侃侃而谈,从北平的悠久历史到对未来的展望从帝国的成功到北平的治理从殖民法律的严酷到对良民的善待从日本的民治维新到北平工业的改革从整个世界的商业格局到眼下北平商业的未来走向。
难得一名武士,做着文人励精图治的梦。武田太郎滔滔不绝,轻寒沉默不语武田太郎激动亢奋,轻寒安静镇定武田太郎浮想联翩,轻寒胸有丘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