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耿不散跟陶云是前后脚的事儿。
陶云出来直接先回了家,陶云忍受不了自个儿那模样,不能见人。她是洗了澡,捯饬利索了,照照镜子,自认为完美到无懈可击,才慢悠悠出了门。
不散是自个儿的亲大哥亲自接出来的。
轻寒先带着不散去了武田太郎的办公室,不散在武田太郎面前,那是狂表衷心,谄媚逢迎,奴颜婢膝,尽其所能的表了一番衷心,日语那点子好听的话都被不散用上了,而且是翻来覆去,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
老话说的好啊,伸手不打笑脸人,饶世界它都是这理儿。眼下的日本人,尤其是眼下身处北平高位的武田太郎,奉承话听的多了去,且花样百出。如耿轻寒那般高明深奥的,如王处长那般直白俗套的,如山下那般恭敬顺从的,如云子那般尊重敬佩的。武田太郎是第一次见识一个人,能把日语中那些美好的词语,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用了个遍。
“不散,你很好,你和你的哥哥都是我的朋友,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
轻寒面上不显,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从未听过如此奴颜婢膝的谄媚。
离开时,也是轻寒亲自送不散离开的。
武田太郎目光阴沉沉的盯着貌似亲密的俩兄弟。
兄弟俩的背影没有一丝相似,一个高大挺拨,俊逸孤傲;一个清雅飘逸,温润恭顺。一个步伐矫健坚定;一个脚步犹疑虚浮。健朗的耿轻寒,孱弱的耿不散。
他们是如此的不同。
“他们一点都不像亲兄弟。”
云子说出了武田太郎的心里话。
武田太郎幽幽应道:“是啊,他们是如此的不同。”
“他们都是帝国的朋友,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耿轻寒不好掌控。”
武田太郎不屑的抬抬嘴角:“耿不散永远没有能力替代耿轻寒。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支那人,耿轻寒无论在哪里都是令人瞩目的。”
云子收回目光,藏起眼底的那一丝情义。
“哥哥,如您所说,我们必须完全掌控耿轻寒。”
“耿轻寒只能属于帝国,只能为圣战服务,你的明白?”
“是。”
“我听说美国人跟耿轻寒有过接触?”
云子心中一凛,立正低头:“哥哥,我绝不会让耿轻寒脱离我们的掌控。”
武田太郎点点头:“不为我所用,那就是无用之人,无用之人没有活着的必要。”
“是。”
“尽快给我答案,我只要结果。你必须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耿轻寒是我们的朋友,还是敌人?”
“是。”
不散当初进去时有多狼狈,今儿出来时就有多张狂。
一出宪兵队的大门,不散立马挺直了腰杆子,耀武扬威抬手叫了一辆洋车,大马金刀坐下,吩咐车夫直奔烟馆。
掐指一算,三天了。自个儿进了号子,陶云那贱人也没跑了。三天,那可是不少的大洋啊。如今爷又杀回来了,王家和铃木得把吃进去的给爷吐出来。
烟馆门口溜了一圈,得,封条还没撕。
不散眼珠子转了转,脑子也不慢。大哥说得给维新政府和临时政府一个交代,这就是交待。
不散心安了,啥时候能开门不知道,只要是开门迎客,爷的那份谁也不能眛下。
不散这才抖抖袍子坐着洋车往家里去。想着回去后捯饬利索了再去给父亲母亲请安。经这一折腾,不散算是瞧明白了,这耿府离不开大哥,得掂量掂量自个儿,自个儿还真不是那压菜的石头,没那份量,就别跳弹。
下了洋车,又站在门口,抬头瞧着耿府恢宏厚重的漆红大门,门前的狮子依旧威武霸气,门头的飞檐雕花依旧精美绝伦。姨娘说的没错,这耿府离不得。
不散没想到只是晚了那么一丢丢,就看到了让自个儿目呲欲裂的一幕。
陶云,这个贱人,她怎么敢?
洗过澡,吃过饭,喝了上好的茶水,傍晚的火烧云也越来越淡,一丝丝风悄无声息的吹过,不散心头的火这才熄了。
这会子坐姨娘对面,娘俩尽诉挂念之情。
“儿啊,陶云那小贱人你可别饶了她,她哪是踩姨娘的脸,她那是瞧不起我儿,生生把我儿的脸摁地上踩啊。”
不散这会子早想明白了,陶云那贱人为啥敢?她是想着耿不散这回费事能全须全尾的从号子里出来。为啥?因为那婊子把他耿不散卖了。
这回这事儿,要是没有大哥,说不准就如了陶云那贱人的意。
“陶云……”
不散阴沉沉恶狠狠咬牙切齿低语:“陶云,这回爷指定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柳姨娘懒洋洋的“嗯”了一声,似是才想起请安这事儿,睁开眼睛说:“这回得亏了大少爷,儿啊,赶紧着,去给老爷和太太请安。”
不散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