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银光一片,打更人也不住的打着哈欠。此时的晗城静悄悄的,万家千户都陷入了梦乡,而李大夫的药铺的里屋里还掌着灯。三个吵着闹着要轮流看着病人的孩子,也七仰八躺的睡了过去,李大夫裹着衣服,把孩子们叫醒,撵回来了屋子,他自己坐了下来,守着还在昏迷中的孩子。
长夜漫漫,不住的困意在脑头荡着秋千,仿佛有一只瞌睡虫顺着耳朵爬了进去,脑袋不停的捣着蒜。一盏烛灯,一缕弱不禁风的火苗摇摇曳曳,似乎禁不起这春风的呼唤,拼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依附在那已经烧得乎黑的灯芯上,散发着微弱的温暖,驱赶着四周的寒。
李大夫的头越来越低,身子逐渐歪了下去,眼瞅着就要倒在地上了,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不禁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身上欲掉的衣服,起身拿了块手方擦了擦满头的汗。这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给孩子掖了掖被角,不知想起了什么,愣神傻笑起来,随即又摇了摇头,脚下恍惚,似乎是喝醉了酒,整个人疯魔般,不过好在总算正常下来,乐呵呵的离开了屋子。他要去看看那三个臭小子睡得怎样,有没有蹬被子,夜里凉别冻着肚子。
“吱嘎”一声,慧儿打开门,裹着单薄的衣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本来就有起夜的习惯,更何况今晚李大夫还要守着那昏迷的孩子,自然担心的更睡不着了。她一出门正巧看到李大夫从三个孩子的屋里出来,李大夫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怕吵醒熟睡的孩子,可没成想,身后还站一人,吓得打了个哆嗦,寒毛伫立,差点惊呼出声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瞎转悠干啥,吓了我一大跳。”李大夫压低了声音说道。
“还不是担心你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慧儿虽然嘴上嗔怪着,但行动上早已经搂住了李大夫的胳膊。
“嘿嘿,还是我家慧儿好,知道疼人。”
“哼,知道就好。那三小家伙睡了?”
“睡得呼呼的,被人抱着卖了都不知道。”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挽着手回到了里屋,慧儿坐在床前,看着这半大的小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大夫给她倒了杯热水,又加了件衣裳,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这要是咱俩的孩子该有多好啊。”微弱的烛光映在慧儿的脸上,显得十分的祥和,本应是花季少女的年纪,此时却闪现着母性的光辉,“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肚子。”
“这你可不能怪它,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而且我这辈子能认识到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那还敢再奢求什么。”
“有你真好。”慧儿显然对于突如其来的情话有些娇羞,若是光线稍强点,便能看到她脸上的两抹红晕,低着头,轻轻咬着杯沿。
“是我能遇上你真好。”
慧儿幸福的挽着李大夫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小憩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李大夫也都睡着了,重心越来越靠右,整个人都快要趴在地上了,一下子醒了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再加上小风一吹,不觉的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慧儿已经不在旁边了,可能是回房休息了,毕竟在这儿坐着也不舒服,还容易落枕。
李大夫起身拿了块手方擦了擦一脑门的汗,给躺在床上的孩子掖了掖被角,看着此时安逸的他,李大夫突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是啊,自己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儿子多好啊。那么现在一定还在昭阳,不必跑到这小小的晗城里讨生活,靠着老爷子在太常里的那些关系,不说是顺风顺水的吧,那至少也是如鱼得水般的自在。
李大夫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不过他随即又摇了摇头,不,那样的生活虽然看起来风光,但其中的心酸也是相当难受。李大夫再也不想过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了,他不想过那种看人脸色的日子,就连受了委屈都不敢抗争,相比之下,还是现在过得自在。不过自己还是要更努力一些,男儿三十而立,如今也到了而立之年,自当创出一番天地,不说是自立门户,至少不能让慧儿受什么委屈。
更何况自己还收留了这四个孩子,生活上的担子将更加的沉重,但也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责任感,更确切的说,是一种使命感。他暗下决心,自己总有一天会名震晗城,不,是名震整个大安,到时候让一直看不起自己的父亲和哥哥看看,自己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是更强。
想到这儿,李大夫很是满意,就像是已经成功了似的,整个人来点风就可以上天了。只是也不知道这孩子还得几时才能清醒过来,头上磕那么大的包,脑袋可别出什么问题了。等他醒来问问家,不远的话,给人送回家里去。现在家里有那三个淘气鬼就已经够闹腾的了,再多一个还不得闹翻了屋顶啊。
说来李大夫倒是要去瞅瞅那三个小子,这么闹腾,晚上睡觉肯定也不会安生,这点倒是和自己似的,自己小时候也常蹬被子,要劳烦乳母一晚上起夜好多次,给自己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