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朝歌南门,伯夷、叔齐已经累得勾起腰。
朝歌很大,两人的临时宅邸又在中心城区,幸好天色渐晚,路上没多少人,换做正午,现在都出不了城。
“兄长,那边有果林。”叔齐指着不远处。
“走,再撑会儿。”伯夷坚定的迈着脚步。
两人以不让朝中酿成奢靡之风的坚定信念为支撑,一步步走到了果林中。
不想果林中已有不少百姓。
叔齐的步伐愈加沉重,难道酒池肉林还不止,纣王已经昏庸如此,贪图享乐收刮民脂民膏,让平民百姓无以生计,只能到野外摘取野果果腹?
素有德望的箕子竟然在欺骗自己,为纣王掩饰?!
“纣王无道啊”看到百姓们积极摘着野果的一幕,叔齐不忍抹了抹眼睛。
“瞎说什么呢?”这时一老翁缓步上前,挤到叔齐身边,似有嗔怒之色。
啊?
叔齐一愣,早已听闻纣王声称“罪在万方”,难道已经严苛如斯?
百姓都议论不得,张口明言必有严惩?
叔齐心中顿时又沉重几分。
“听你们的口音,是从外地来的?”一老妇凑上前来,顺手摘了串果子。
“我与兄长从北地而来。”叔齐礼貌答道。
“你们也是听闻朝歌有野果酿酒之法来的?已经有不少人来询问了,老妇跟你们讲,山葡萄酿酒是最好的,别看它酸不拉几扔山上都没人要,但用来酿酒,酒液颜色鲜红,质地醇厚,口感非常好,可惜九月份才成熟,成熟的山葡萄那是又黑又亮,现在也只能采采其它的野果酿酒了。”
伯夷在一边摘了些果子,又在地上摘起野菜。
老妇望见,疑惑道:“这野菜可酿不得酒,摘野菜干什么?”
伯夷抬头答道:“食之。”
老妇话音一转,乐呵呵道:“说的也是,果酒虽好,却不能果腹,朝歌的无心菜也是一绝,老身以卖无心菜为生,二位要不要买些?此是朝歌特产,一捆只要四文钱。”
眼前这两人穿着简朴,不像大富大贵之人,不像以前那些华服贵族,问了价又不买,白欢喜一场。
这
伯夷望着老妇希冀的神情,站起身,掏出箕子给他们换取的一贯铜钱,取了几文,买下了无心菜,也算为民分忧,有了这些钱,老妇的生活应该会好上一些,不用摘果酿酒补贴家用。
叔齐蹲下身,与兄长一同采野菜。
老妇看他们取出一贯钱,便知道身份不一般,可内心又多了许多疑惑,忍不住问道:“老身看你们是贵人,为何要采这野菜为食?”
伯夷叹声道:“我们兄弟二人本是孤竹国使臣,见纣王酒池肉林贪图享乐,靡费钱财,便决定不食商粟,宁愿采野菜果腹,也要劝谏纣王改正。”
老妇疑惑更甚,甚至产生了一种这俩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想法,可惜这时还没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然一定会以此来反驳,这野果,就不是大商的了吗?
老妇扒拉着草丛,没找到几个果子,于是道:“纣王贵为人君,贪图享乐便享乐了,若不是纣王,土方早把朝歌给打下来了,岁贡压在我等身上,又不知道要交多少田赋哟,还有这果酒,像那老翁,以前只能在家蹉跎,现在却能摘些野果酿酒,拿去市集卖也可赚些钱财。”
老妇指向刚才那个嗔怒老翁,叔齐没想到,内里竟有这般缘由。
“万大人多次感叹,果酒全是纣王铸酒池的功劳,想来肉林也有深意,我等平民百姓管那么多做什么,有些小恩小惠,就够了,时不时还能去赛马赌马,赚些小钱。”
叔齐愣了愣,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伯夷从老妇的话中发现了些什么,问道:“赌马又是什么?”
老妇笑眯眯答到:“每七日城外马场便会举行赛马,我等可押注,若是押中便可得来钱物,我那小儿子可喜欢了,哪怕就押上十文、五十文,也能看个乐呵,纣王每次都会亲自参与,我们呐,主要是看那些贵族,看他们大手一挥便是数千文,挺有意思的。”
赌马
伯夷皱起眉头,他越发觉得不对劲。
酒池肉林,赌马,这不都是玩乐之事吗?
他早就听箕子提起果酒的来历,与酒池有什么关系?
不都是万年苦心研究出来的吗?!
如果没有果酒,纣王罪名更甚,只是个意外罢了。
百姓们不通政事,不知酒林之害,认为可能有什么深意,可他们作为孤竹君之子,通晓政事,又怎么不知道这些东西百害而无一利呢?!
纣王恐怕就是因为被这些懵懂无知的百姓赞颂,被朝中百官推崇,才有了骄纵之心,酒池肉林,与亲自赌马、赛马,与那些骄奢淫逸,只是享乐游玩的贵族们又有什么不同?
不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