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闻仲险些把手中的竹简扔了。
崇侯虎郑重道:“没错,假的。”
“老夫看这些竹简所载内容条理分明、层次井然,北伯侯为何认为是假的?”
假的?难道是纣王怕挨打,特意编了假的汤刑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闻仲一脸狐疑的看着崇侯虎,这些竹简记载的是商初的汤刑,现在大商使用的汤刑经过盘庚、祖甲的多次修改,早已与最初不同,崇侯虎
不是闻仲不相信,崇侯虎善于揣测圣意,但没人知道他还懂刑法啊!
而且这些竹简相当重要,很可能是初版汤刑的遗补,具有极高的参考价值,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讲,竹简都更像是真的。
“莫非北伯侯对汤刑有过深入了解?”
“这倒是没有”崇侯虎挠了挠头:“不过正是不了解,一无所知,我才觉得更不对劲。”
闻仲皱眉:“此话怎讲?”
崇侯虎酝酿了一会儿,道:“我看不懂竹简中的内容,所以只看过简首。”
“例如这一册封诊式。”
“封诊式共有九十八简,分二十五节,简首写有小标题,包括:治狱、讯狱、封守、盗自告、盗马、争牛、群盗、夺首、黥妾、迁子、告子、疠、闹医、经死、穴盗等。”
闻仲扶须:“有何不妥?这些刑法老夫观之,颇有道理。”
闻仲三目三十行,早就看过了所有的竹简内容,只觉得极为有用,编纂用心,看不出造假。
谁没事会思虑再三,写出这些一看之下让人觉得煞有其事的汤刑?
还不当做古物卖钱,全都埋在了深山老林?
他图什么?吃饱了没事干?
崇侯虎摇头,道:“就如这封诊式中的穴盗一篇,太师可曾听闻此前有任何有关盗墓的律法?还有这闹医,以往可有人打骂医者?”
“这”
“就在数日前,有人盗尸医闹。”
“不仅如此,还有这疠,也对瘟疫做出了刑罚,暗合三山关疫情。”
“这些竹简中所记载的律法,如果出自商初成汤时期,哪怕几经修改,绝无可能一点端倪都看不出。”
崇侯虎直视闻仲,道:“这些,全是新法。”
“北伯侯的意思是”
闻仲骇然,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误区中。
因为看了竹简中的律法,觉得这其中的律法很有条理,功必赏,过必罚,很合他嫉恶如仇的性子,觉得必然是上古先贤所作,反而忽略了时代局限性。
成汤时期可没有医闹、瘟疫、盗尸等相关事件记载。
而且李靖曾在大殿上说过,古今之人不同,法不同,有很大出入。
汤刑屡次修改,也是因为刑罚过轻不合时宜,怎么这些看似最初版的汤刑遗补,反而更适合现在呢?
崇侯虎一字一顿道:“太师可还记得多日前公开凌迟时,陛下所说“大商自今日起,有法依君,执法必严”?这就是陛下的提醒,这些竹简必然是陛下所作,李总兵在陈塘关所行的新法。”
“做旧之后,被陛下刻意埋在了云梦山青龙脊下,只等借口葬虎挖出,公之于众。”
闻仲皱眉:“莫非这都在陛下的算计之中?”
“这是自然,陛下深知变法会使得人心动荡,可如果将新法掩饰成成汤时的汤刑,假托先贤圣王所作,动荡就会大幅减小,反对者也就没有那么多理由,毕竟所谓的“新刑”是在遵循古制!”
闻仲感叹道:“北伯侯果然身具大智慧!”
崇侯虎说的头头是道,他不得不信。
而且这种诈称先贤圣王所作,有些冒犯先祖的事儿,还真是纣王的行事风格。
毕竟,那是个在祭祀先祖后,能将祭品分而食之的君王,是能将先王青铜器全都融了铸钱的君王。
“陛下还真是”
崇侯虎连连摆手制止:“太师莫急,这只是陛下的第一重意思。”
闻仲一怔:“陛下还有深意?”
“没错,葬虎另有深意。”
“请北伯侯赐教。”
“当不得,当不得,老太师可还记得陛下凌迟立威,买炭立信?”
闻仲点头。
“这便是第三步,陛下不惜以五百贯买下死虎,并且以诸侯礼进行风光大葬,更是巡城奏乐,追封为王,人尽皆知。”
“在没有见识的人眼中,是昏君,是笑柄,可那些远见卓识的人,必然能洞悉陛下深意。”说着说着,崇侯虎挺了挺胸膛,微微一顿:“就如同陛下曾颁布的唯才是举令一样。”
闻仲喃喃道:“唯才是举令唯才是举令以拗口的行文方式进行了初步筛选,这买虎,也是筛选?”
崇侯虎大笑:“这就是陛下的高明之处,千金买虎,大礼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