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的子受确实遇到了麻烦,贵族虽然说是要缴纳田赋,但各种推辞,就是收不上来。
倒是百姓的田赋已经全都收取完毕,看到实实在在比往年多出来的这一程田赋,他更觉得苦恼。
到底是为什么?
这年头无论水稻还是麦子的普及还不够,恐怕许多人和自己一样,连冬小麦、春小麦的播种时间都不知道,最初推广的时候收成应该减少才对啊!
为了抓着狗,搞明白事情背后的真相,子受特意趁着上朝的时候提出下到田野间看看。
不想却遇到了阻力,最先劝谏的不是杨任,竟是伯夷。
伯夷连连阻道:“陛下,君王与朝臣处理国家政事,国人皂隶负责执行,朝廷收取田赋,治理国家,是本责,陛下令民间百姓种植麦子、稻子,也是本责,但亲下田间,行农田耕作、施肥松土等琐碎之事,这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子受被这莫名其妙的劝谏给劝懵了,你不会以为我是打算要领导干部下乡吧?
就算下了也就是看看,大吃大喝,哪能亲自动手?松土翻地啥的,我也不会啊!
伯夷见子受没出声,便又再劝:“陛下此举,不合礼制,公卿耕地,就好比让母鸡来打鸣,让豺狼协助耕地,让野猪充当坐骑,无法各司其职,便会扰乱秩序,荒废事物。”
子受听得一愣,野猪充当坐骑怎么了,看不起二师兄吗?猪突猛进超强的!
反应过来后,他心生一计,这份昏庸值简直白赚啊!
“礼制之中可有奴隶为将官?可有女子入行伍?可有贵族行商?法可变,礼亦可变,朕听闻卿家今日在琢磨重新制礼,便将这事也纳进去吧。”
伯夷皱眉:“陛下,其他事尚且待商榷,陛下若打算亲自去干农活,却是不可,在其位谋其职,下到田间除了会弄得身体疲乏精神困顿外,还会让农户不专心耕种,分心他事,臣知晓陛下是因为田赋增加而欣慰,但陛下只需依照奏疏,整顿农业,等到春种秋收后,自然仓库满溢,谷不可胜食,何必亲下田野?”
伯夷一通长篇大论,其他事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这件事却不行。
陛下你会耕种吗?
朝中公卿会耕种吗?
都特么不会耕种,下到田野间,岂不是纯粹是去坏事的?
这么说的话我将带头上山下乡!反正宫里宫外都一样身体疲乏精神困顿,没什么区别。
子受大手一挥:“今年已到冬至,来年又有休沐,传朕旨意,朝中公卿在休沐之日下到田间劳作。”
想了想,他觉得有些不妥,万一有会种田的呢?还得再整点事。
“贵族诸侯也需下至田野间,来人,速速将此诏令发向天下诸侯贵族!”
诸侯如今已经到了不听宣也不听调的程度,但只要没明着造反,就不妨碍传达诏令,即使诏令发过去没人理会,可终究是传了,这种有违礼制的事情,正好给诸侯的攻讦又添了个好理由。
“臣”
伯夷还想说,子受补了句:“西伯侯还在羑里吧?把他放出来,扔到上林苑种地,省得他人说我大商天朝上国却软禁贤人,让西伯侯为诸侯做个表率。”
一通操作,朝臣们看不懂,自然纷纷劝谏。
子受倒也无所谓,搬出了近日想出的大杀器:“既然诸卿皆不愿意,那便问问百姓,下至田野,是百姓所耕种的田野,自然要以百姓的意思为主,三日后以腊祭为由召集农人在祖庙地基前汇合,公议此事!”
公议?
群臣面面相觑。
子受心中暗笑,公议,就是皿煮嘛,大臣们一个个对抗自己的政令,百姓却不一定对抗,这便是机会。
皿煮也不需要言必称西方,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几乎都能找着点苗头。
最早大概是在春秋,郑国办了个乡村小学,乡人就聚集在里头议论家长里短、国家政事,甚至非议官员,郑国的上卿就说,这事儿好啊,要把民众的意见当做施政的镜子。
后来便渐渐有了这种皿煮观念,比如子受抄错的吴入郢灭楚、柏举之战,吴楚大战的时候南方的陈国就曾召集都城国人开会,看看到底是帮吴国人,还是帮楚国人。
而后还有汉魏时期的乡议选士制度、唐朝时将民意纳入考察吏治的范围、明朝时碗哥允许民间耄耋老人、市井君子的意见直达中央
子受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将民主皿煮萌芽提前了个五百年而已。
反正即便是上辈子的皿煮,暗地里可以玩的花样也是很多的,只要能让自己的政令施行下去,就好了。
群臣仍是劝谏不断,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农事并不擅长,怎么能在地里劳作呢?
下了田间,岂不是平白让百姓嘲弄,让朝廷威信大失?
再者,如果有百姓不明所以,因敬畏朝中公卿而将那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