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关前。
散宜升意气风发,纵马出阵,汜水关中,可有一人能阻他神通妙法?
商军没有一人出关,只有杨任一袭白衣,单人单骑,缓缓而出。
这不是他托大,而是多年文武交叉考核官员后,耳濡目染从那些武人身上学到的一点小伎俩,打仗,虚虚实实罢了。
“大商御史大夫兼上将军,杨任!”
杨任的语气很缓,纣王临走前给他封了个将军,却没说名号,临到头想了会儿,才只能用上将军湖弄湖弄。
反正散宜升是真被唬住了。
散宜升在朝歌为官时,和杨任挺熟,毕竟大商朝廷,小到纣王当年在朝堂上封赏的一条狗,都躲不过这家伙的唾沫星子,都有过体液亲密接触了,能不熟吗?
正因为熟,本就脑门长包散宜升,更是满头包,你一文臣,不好好在家里喷人,怎么就上战阵了呢?你也跟我一样,得仙人授艺了?
想不明白,他只得试探着先自报家门:“阐教掌教大老爷座下大弟子昆仑山玉虚宫南极仙翁真传,散宜升!”
散宜升甚是得意,没想到吧,当年通朝为官,你意气风发在朝堂指指点点,我脑门大开在朝堂撞柱,现在你只是一介凡人,而我则是阐教三代弟子,修仙的!
“嗯?”
杨任可不管他仙不仙,听罢,一眯眼,勐地一喝:“你父为西岐忠良,母为西岐贤女,身着朝官贵服,腰佩岐山美玉,足踏青云靴履,仕商则为商朝大夫,仕周则为周朝大夫,而今领军出阵,可唤一声将军。”
“这阐教大老爷、南极仙翁,是西岐哪一员臣子?”
“这昆仑山、玉虚宫,又是西岐哪一座城池?哪一处宝地?”
散宜升双目圆瞪,心神俱震,要是凡人听了这些话,脸皮厚的笑笑就得了,脸皮薄的也就红几分脸,可他修仙的,最是重因果。
西岐哪承得起让阐教大老爷、南极仙翁做臣子?又哪容得下昆仑山、玉虚宫?认了,西岐担不起这个大因果,不认,他自己就是不忠不义的逆臣,为人臣子,怎可报仙家名号?
“噗——”
勐地一口血吐出来,修为跌落几分,散宜升这才好受了些。
杨任也给这场景惊到了,喷人数十年,这场景真没见过,好在风度不失,于马上拱手,再道:“商为宗主,周为臣属,公今为何兴兵,犯我边境?”
散宜升也无愧是修仙的,稍稍一缓,脸上已有了血色,正气凛然道:“纣王无道,周有明主,吾今代周王收拾河山,理所应当!”
杨任回应道:“昔夏桀之时,天下有倒悬之危,我大商先主仁义,怜而济之,自此天下归有德之人,而今商皇承大统得以继位,年少有为,仁义无双,我大商兵精良足,民乐而国安,若非尔等诸侯心怀谋逆,天下仍不失承平之势,公若以礼来降,亦可为一番美谈!”
散宜升一派仙家气度,袖袍无风自动,大笑道:“我本以为杨大夫天下知名,必有高论,今观汝言,实乃欺世盗名之辈!”
“我有一言,请诸君静听,纣王沉迷酒色,不事朝政,宠幸妖后,德行败坏,重用小人,横征暴敛,增设酷刑,伤天害理,侈造宫殿,劳民伤财,割人肾命,剖腹切皮,不敬天神,焚书坑巫,忘祖绝宗,轻简祭祀,坏事做尽,实不为君也!”
“周王天命所归,携众东征,昏君必死于义军之手,天下称欢!”
杨任打马转了几圈,丝毫不将散宜升以及周军万千将士放在眼里:“今闻周王文武双全,体恤爱民,视长城而不立,放蛮夷入疆土与百姓承欢,且德义无瑕,结羌人以扩土,奉仙家而自欢,上追先人之恩义,下思众臣之安危,果真明主!”
“今吾皇历经万险,继统朝歌,平北海,灭土方,收虎方,降鬼方,外攻内治,一朝封禅,非天理,乃万民共主!”
“散宜升你亦食商禄,可谓朝廷“柱梁”,而今既以仙人自称,想来周王待你甚薄,何不早降,再归朝歌,共述一乐否?”
散宜升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周军倒是心有所想。
是啊,这散宜升天天阐教,日日玉虚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仙家弟子,偏偏操着西岐口音穿戴周人官服,你到底是哪儿人啊?
就算纣王无道昏庸,对面的杨任一直称纣王为主,称我主,称吾皇,你散宜升一口一个周王,全是代称没有敬称,甚至还说什么代周王收拾山河,你踏马什么牛马啊?
将士如此想法,碍于姜子牙治军甚严,没有说出口,可散宜升心有所感,一股精血从心头逆起,大叫一声,死于马下。
杨任:......
良久,他才打马回转,往关墙上喊了句:“开门!”
战场,就这?
难怪那么多人要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