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之像,只凭初见的凄惨模样,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会成为以潇洒俊逸著称的“道门双秀”之一。
甚至看着他摇摇晃晃朝他走来时,范无疆都生起了怜悯之心。
作为成为入室弟子的必要磨练,范无疆已看守了好几年的山门。他知道山下流传着昆仑山上有神仙居住的说法,爬上山来寻仙拜师的人也见过不止一个两个,只是像他这么年轻的倒是第一次见到,这少年,最多也就十四五岁吧。
能爬上昆仑山的,都是毅力与机缘俱佳之人,若他再有先天灵骨仙根,那便是修道的好苗子,很容易就会被万象天宫长老们收入门下吧。
依照过往经验,范无疆已经能预见到,一会这少年会想其他人一样,错把他当成仙人,跪倒在他面前,恭敬虔诚得呼唤他为仙师,请求随他学艺。
范无疆当然没收徒的资格,看着他走到身前,范无疆决定待会在他跪倒之前便将他扶住,让他少磕两个头,再替他通报门中长辈,不然,真怕他的身子经受不住,跪倒了就再起不来。
可都准备好了搀扶时,却听一声:“麻烦借过,你,挡住我的道了。”
范无疆一愣,发现他直挺挺站在面前,看了过来,目光交汇,范无疆才注意到他的眼睛。
范无疆从未见到这么纯粹的眼神,没有其他求仙者的慌张、惊喜、崇敬、畏惧,干净得就像昆仑山上得白雪一样。
就只是向前看着,就只是向前行进。
好像这巍峨的万象天宫,这无数寻仙者梦寐以求的终点,不过是前行路上的风景而已。
而他这位凡夫俗子崇敬、跪拜的“引路仙师”,在这少年人眼中更是根本不存在。
范无疆该责备他的无礼,告诉他这是万象天宫,是与天离得最近的地方,不得擅闯。
可他却发现他已本能的让开路了,好像自惭形愧,感觉挡住这纯净的视线都是一种罪过般,身体不由自主的退闪到一边,放少年通行。
少年摇摇晃晃的直行而过,范无疆这才反应过来,回身欲将他拦下。
可有一人已先一步出现在少年面前,是万象天宫的掌门人!
范无疆不知掌门为何会突然到来,立时拜倒,又偷偷抬眼窥去。
便见向来不苟言笑的掌门人,此时笑盈盈看向那少年。脸上褶子都像绽出了花。“孩子,这里是万象天宫,是我们修道的地方,可不能贸然闯入啊。”
少年终于停下脚步,扫了下四周,道:“原来不是城镇啊,老人家莫怪,是我误闯了。”
掌门一愣,随后笑道:“误闯?哈哈,真是有趣?你不知这里是万象天宫,那你为何爬到昆仑山顶?”
少年答道:“我听山下牧民说,每逢昆仑山风雪最盛时,在芒白飞雪中,隐约能见到殿宇楼阁庄严魁伟、屹立昆仑山顶,我心中好奇,便想来看看。”
“原来是个傻子啊,看谈吐文雅,也不像啊,是了,定是上山时被冻坏了脑子。”范无疆想着,火气也消了,觉得自己不该和一傻子计较。
掌门睁大眼问道,“就为了看看,你差点丢了半条命!”
那少年认真道:“可生命不本就是这么用的吗?人能从懵懂无知的婴儿,长成洞悉世事的成人,便是因为走到了新的地方,见识到了的风景,了解新的事情。从未见到已见,从未知到已知,往复循环,串联起来就是人生。否则,只缩在襁褓中,一生懵懂,纵然活到百岁,又真的算活过吗?”
掌门上下打量着他,“谁教你的这些怪话?”
“我看了些书,自己想的。”少年低下头,有些局促道:“很怪吗?山下人也总说我怪。”
掌门不答,又问道:“我可以带你参观这里,可看过这里,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下山,再去看其他地方,我还有许多想看的地方。”少年理所当然道。
“那你有想过吗,世间这么大,你奔走一生,又能看到多少?”
少年被问住了,他默然着,没有回答。
“愿意留下来,跟我学道吗?”掌门突然道。
范无疆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不好的预感。
“‘道’?”少年轻皱眉头,疑问道:“我在书上经常见到这个字,却不知道他的意思,能告诉我吗,道是什么?”
这下换掌门被问住了,用浮尘柄骚了搔白发,想了许久才道:“怎么说呢,道看不到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它在万事万物中,又导引着万事万物,小到一棵草大到整片天,都有它的道,譬如太阳自东向西落,流水自高向低流,这便是太阳和水的道,你想见识这个世界,用脚走是个办法,却是个笨办法,天地太大,你几辈子都走不遍,可若你懂了这个世界的道,即使一步不出,你也能了解整个世界,这样,你想学道吗?”
范无疆听得云里雾里,但少年眼睛亮了,首次出现渴求的光,“我想,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