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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楼人去楼空,似是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
刘和凝望着案几上的食盘,连晚膳都未用过,孙原又去了哪里?
“他们在楼上。”
一袭紫衣悄然出现在楼梯转角,刘和侧身望去,直觉这女子与数个时辰之前似是有些变化,只是冷漠依旧,说不出哪里变化。
“他们?”他不禁笑了出来,“怎么,他们两个果真成婚了?”
林紫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步下楼梯,紧身的紫衣勾勒曼妙身形,即使透过外袍遮掩,刘和依然能发觉这女子与孙原一样,都极是怕冷。
她步步深稳,怀中手炉散发着丝丝暖气,只不过在刘和眼中,她每一步过来,都透着冰冷。
“他成不成婚,于这药神谷而言,重要么?”
刘和哂然一笑,似是自嘲。他一时间方才明白林紫夜为何对他如此冰冷。
药神谷自成一个世界,孙原在此便是与世隔绝,自享清闲。可是当“渊渟”来此之后,他一切的清闲便皆是如梦泡影,灰飞烟灭了。
他望着这冰冷的女子,一字一顿:
“命本无情,由不得他,由不得我。”
“子时过了。”
他俯身抱起地上木匣,从林紫夜身边擦身而过,拾级上楼。
身后林紫夜的声音传来:“小声些,怡萱已经睡了。”
“和,心中有数。”
竹楼上,榻上的人儿已然入睡。孙原左手在她颈下,右手散发出道道暖意,浑厚的真元毫无保留地在卧室里慢慢散去。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知道是刘和来了。
怀中的女子悄然睁眼:“有人来了罢。”
“嗯。”他应了一声,将紫狐大氅盖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裹进温暖:“安心休息。”
“你不在,我睡不下。”
她侧过身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啄:“我饿了,想吃你做的东西。”
“好。”
他缓缓起身,一身紫衣遮住瘦弱身躯,低咳了两声。
“哥哥……”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默念,却没有发出声音。
“去罢,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孙原悄然打开房门,一步踏了出去。
身后,月华洒入小楼,一片银辉,一地寒霜。
从他看到刘和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药神谷这个呆了十年的地方,终究要离开了。
“吱呀”一声,木质的房门合上,对面,是一身华服的刘和。
他的目光落在那座木匣上,那是他的“故友”。
目光流转到刘和身上:“你忍不住了。”
“子时已经过了,是第二日了。”刘和声音淡漠,孙原听得出来他刚刚生气发火了,应道:“出去走走么?”
刘和点点头,两人并肩下楼。
楼下,林紫夜依然在,形如雕塑,一张容颜清冷,凝视着孙原和刘和的身影。
“你们谈罢,我去看着萱儿。”
“晚膳还没用吧?”孙原看着她擦身而过,“等我回来一起用罢。”
她的声音冰冷,却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温柔:“知道了。”
楼外,天地皆白。
远处,骁骑的营地篝火闪动,却和这世界一同万籁俱寂,唯有寒风犹吹。
“雪停了。难得。”
孙原伸出手,白皙的手掌在竹楼檐下张开,掌心里只有一捧银辉,再无半点雪落下。
刘和道:“是啊,难得。今年帝都的雪,下了十几天了。直到今天,终能守得云开见月华。”
“话中有话……”孙原低低咳嗽了一声,微微笑了,刘和果然还是刘和,下午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已然尽去,身边的人,是大汉最年轻的议郎,当今天子最信任的臣子之一,话中机锋尽显。
刘和与他并肩而立,远眺明月高悬,低声吟了一句:“渊渟无波藏汹涌,波澜未现待潜龙。”
木匣递到身前,孙原低眉看去,缓缓抬手抚上匣身,楠木所制的木匣带着淡淡温暖,沁入手掌。
“渊渟是你的,今日物归原主。”
他侧脸望着刘和,眼神里尽是无奈,摇头:“你可知道,今时今日,我最不愿的便是重握渊渟。”
“你逃不掉。”刘和亦是淡淡摇头,“我亦逃不掉。世事如棋,你我皆非执棋之人,不过是盘中棋子,身在局中,由不得你我。”
是啊,由不得你我。
他心中苦涩,缓缓接过那座木匣,两手在木匣两端重重一按,木匣应声而开,只见木匣中一柄无鞘长剑,静静平躺其中,两寸宽的剑身上反射着淡淡的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