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去了白马寺?”
刘和哑然:“大晚上宵禁,你去白马寺做什么?”
孙原随口答道:“本是想散散心,不知不觉就上了梦缘塔。”
“牵强。”刘和摇头,“如今帝都内步步危机,你还还有闲心。”
孙原却未回答他,只是托起杯盏,饮了一口清茶,林紫夜清晨泡的茶,分外清香,透着清纯味道。
“你这茶与众不同。”刘和望着盏中随水漂浮的茶叶,清香沁入肺腑,只觉神清气爽,也不枉他大清早便跑到孙原这里来。
饮茶之法自古有之,不过帝都之内流行之法,是以香料、盐等调味品与茶叶一同煮沸,故名“食茶”。而孙原这茶则不同,是以新鲜茶叶晒干之后,入铁锅炒制而成,茶叶蜷缩成球,待到饮茶时,以沸水冲泡,茶叶单纯清香便随之而出,茶叶在水中舒展,别成风趣。
孙原给他重新沏了一碗,道:“紫夜亲手炒的茶,她素来喜欢清静,不想清茶被香料坏了味道。”
“你这方法若是流传出去,想必能得天下追捧。”刘和笑笑,刚一举碗,便听见对面紫衣公子轻声发问:
“同我说说白马寺如何?”
刘和皱眉:“你问白马寺做什么?”
光武中兴之后,佛学东传。永平七年,孝明皇帝夜梦金甲神人自西方而来,绕庭而飞,遂派遣使者西去寻佛,使者蔡音、秦景于大月氏逢高僧摄摩腾、竺法兰,以白马驮经,入大汉帝都。永平十一年,白马寺建成,孝明皇帝标志着封建国家正式承认佛教的合法地位,允许甚至倡导佛法传布,此后八十余年,西域僧徒渐多,帝都之内的信佛者也渐渐增多,佛经遂被更多地翻译过来,佛教势力更随之一天天扩大。
绝大多数佛经译在雒阳,白马寺则是最重要的译经道场。近三十年,西域佛教学者相继来到大汉,如安息的安世高、安玄,月氏的支娄迦谶、支嘿:天竺的竺佛朔,康居的康孟样、康巨等。安息王嫡后之子安世高,“捐王位之荣,安贫乐道,夙兴夜寐,忧济涂炭,宜敷三宝,光于京师(雒阳)”,从建和二年(公元148年)至建宁三年(公元170年)的二十多年内,他在雒阳译出《安般守意经》、《阴持入经》、《大十二门经》、《小十二门经》等佛经九十五部、一百一十五卷;月支人支娄迦谶,“其博学渊妙,才思测微”,于孝桓皇帝末年来到雒阳,不久即通汉语,当时在雒阳译出《道行般若经》、《首楞严三昧经》、《般舟三味经》等佛经二十三部、六十七卷。相传这二位译经大师都曾长期住在白马寺里主持译经事宜。安世高重在宣扬坐禅法,偏于小乘内容;支娄迦谶重在宣扬般若学,多大乘内容,为大汉佛学二大系统。竺佛朔于初平年间携经来洛,在熹平元年(公元172年)与支娄迦诚合译出《道行般若经》,光和二年(公元179年)合译出《般舟三昧经》,由雒阳人孟福、张莲笔受。此外当时在雒阳译经的还有天竺的竺大力、安息的安玄、康居的康孟祥、康巨,以及受教于安世高而和安玄合作译经的汉人严佛调等十多人,延绵至今共译出佛经二百九十二部、三百九十五卷。
“行者住寂静处,遵循七觉支之道,观诸法离欲,可令念觉支修习,如是乃至择法、精进、喜、轻安、定、舍觉支修习,如此修习七觉支能令正智解脱完成。”
此语正是昨夜那名僧者所言,孙原吟罢,随即问刘和道:“你可知道此中含义?”
刘和摇头道:“一听便知是佛学高僧的言语,似乎是某段佛学经文,和乃儒生出身,对佛学可是毫无关联,自然懒得理会。帝都之内常有高僧讲经,大汉佛学讲经之学即始自安世高。相传他善汉话,在帝都讲经,听者云集,可见佛法已在帝都民间流传。孝明皇帝、楚王刘英皆尚佛,孝桓皇帝还在北宫供奉佛祠,道学高人襄楷上书孝桓皇帝时,有‘闻宫中立黄老浮屠之祠’之语。佛学讲经可谓兴盛。”
他顿了一顿,只见对面孙原已是眉头深锁,似是思索话中含义,料想是昨夜听了哪位白马寺僧人的高论,又道:“你这是又发现了什么?”
“总觉得白马寺藏着什么秘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孙原没有看他,眉头紧锁,眼神似是盯着茶盏,却也能让刘和瞧出他神思不在此。
“白马寺一直神秘,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刘和笑了笑,“你在帝都短短数日,先是和南阳郡都尉赵若渊入宫,再是和太学博士祭酒马日磾、执金吾袁滂先后会面,还和帝都三骄打过交道,我一个议郎天天出入你这住处,你算得上是如今帝都之内第一风云人物了。”
“帝都三骄?”孙原闻言,似是回过神来,“袁公路?”
“又叫帝都三霸。”刘和伸出手,在他面前比着指头:“其一袁本初,袁家大公子,虽然是庶出,却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上至公卿大臣,下至游侠名士,无不结交,雒阳人口百万,起码有九十万认识他袁绍袁本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