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门,赵岐便瞧见孙宇、孙原两人,哈哈大笑道:“当世有两大公子,皆以未及弱冠之年而为一郡太守,名扬天下,如今又有谁人不知呢?老夫先后与会,可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孙原一笑了之,并未放在心上:“大师过誉了,原愧不敢当。”
那边玄衣公子轻轻摇头,眉宇间若有似无一点笑意,只是玄衣衣袖一挥,便道:“列位请坐。”
赵岐自然也不逊谢,带头坐下,身后荀彧、许钦自为东道主,安排众多名士入座。
唯有心然注意到蔡邕的身后跟着个小女孩,似乎八九岁样子,便走过去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以她的年龄,叫一声小妹妹并不过分。
“小女子蔡琰。”虽很稚嫩,但是回答仍是不是大家风范,小蔡琰生得也是清丽,一双明眸极为有神,看着心然道:“姐姐生得好美,我若是男子,将来定要娶了姐姐。”
心然身后的林紫夜不禁掩口轻笑,心知是蔡邕大师的女儿,眼瞅着许劭、郑泰几人都在蔡邕身后,看年纪也是蔡邕更长,便认准了,笑道:“妾身林紫夜,这是家姊心然,是青羽的姊姊,不知大师可愿将蔡琰妹妹交于妾身代为照看?”
许劭等人自是没有见过此等美人,一时间心旷神怡。蔡邕看了一眼对面孙原所在,只见后者微微点头,心知理当不出差错,便点头允诺。心然歉然一笑,又转身冲孙原展颜一笑,目盼生姿,美不胜收,偕者着林紫夜、蔡琰一同出去了。行至门口,林紫夜似是有些不放心,回头看看,却见孙原点头示意,微微叹一口气,便再不回头,径自去了。
桓范、射援、射坚、臧洪、赵俭等人都在孙原身后坐着,眼见得林紫夜何其和善,都是呆了一呆,未曾料想这冰霜美人竟也是如此细腻。
三个女子坐在贵宾席上,许靖虽不觉尴尬,却让荀爽这位家主不甚喜欢,不过今日之事毕竟事关颍川藏书阁声名,总不能为了三个女子便公然命其离去,何况其中还有大儒蔡邕的女儿,此刻三人一同离去了,便喜上眉梢,再无忧色,与许靖一示意,便起身宣布此次月旦评正式开始。
月旦之评,无非臧否政治、评点人物,孙原虽然有心听讲,却实在听不进去。便是宣布个题目,荀爽也是长篇大论,尽显经学根基,孙原听到最后,终于晓得此次月旦评所讨论的是张角的太平道。
孙原当初与张角会面,知道其志坚已达不可扭转的地步,许靖和荀爽如今讨论,可谓毫无意义。何况赵岐、郑玄、卢植几位大师俱在高座,凭这几位眼光,当看得出张角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境地了。
荀爽刚一收声,这边许靖便冲赵岐道:“赵岐大师先说几句如何?”
赵岐看看他,摇摇头。他前几日刚来颍川郡便是想看看张角,张角早年也是道学高人,与在座几人皆是知交,不过为人激愤,易剑走偏锋,赵岐早年也是想尽办法劝张角改改,奈何此人实在天资聪慧,尽展一己之能,生生造了一个太平道出来,信仰之道、民众之力具被他运用自如,在此点上,便是桃李满天下的赵岐、郑玄亦是自愧不如。赵岐大师自然是感慨张角本是同辈当中最出色的,奈何终究分道扬镳,便是这份可惜让赵岐迟迟不愿将张角看成一个敌人、一个反贼,而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天才、需人引导的学生。
许靖自然知道赵岐为张角和太平道之事奔走天下,便想借助此次月旦评天下名士云集,赵岐身份尊崇,若是说上几句必然有人争相景从,也可免去奔走之苦。不料赵岐竟然缄口不语,倒让许靖不明所以了。
身边卢植看出两人心思,不禁苦笑摇头。他素来不喜欢张角,也知道赵岐看重张角,不愿让张角成为天下唾骂之人。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角的反必然是造定了。
“大师,张角反心已定,何必动恻隐之心。”
这话在路上卢植已不知说了多少次,奈何赵岐听不进去。他虽洒脱,却也是个认死理的人,马融本是他妻舅,却终生不与马融往来,可见他的固执。
场中各人都是略微点头,包括荀家的几位子侄辈,荀家低辈的众人以五子为先:荀彧、荀衍、荀悦、荀谌、荀攸。其中荀攸因为辈分低一辈,所以排在四子之后,但却年长于四位长辈。而其中荀悦是荀彧堂兄,年纪稍长,荀攸则是辈分最小的,所以位置比较靠后,孙原一时间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张角之反已成定局,大师在执着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竟是南阳太守孙宇。这位一身玄色的孤傲公子,年纪轻轻已是当朝重臣,何况还有蔡邕、许劭、许虔、郑泰这批名士为他保驾护航,神秘之感暴露无遗。
赵岐、孙原同时望向这仿佛从黑暗中走出的男子,只是眼神神情皆是不同。
“张角本是可塑之才,若能回头,天下苍生当可免一大劫。”
高座上的老者渭然长叹,摇头苦笑:“在座诸位尚且年轻,不知道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