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便可。唯独崔琰再陷深思,神情越发冷峻,身边郗虑看着他,眉头仍是紧锁。
****
林中本无路,若非熟识之人必然迷路,神兵山庄号为天下间神秘之处,深藏密林之中,又岂能为常人察觉?
“此为桦林,与此相对为榆林,神兵山庄居古之云梦泽,故而多淤土,桦榆之木为炭最佳,故而神兵山庄位此,尽得地利……”
郑玄一路缓步,孙宇一路随行。一路上,郑玄尽情讲解神兵山庄之玄妙处,孙宇虽知神兵山庄之名,却不知其所在,如今算是知晓不少神兵山庄的神秘了。
“大师……”
猛然间,一路沉默的孙宇打断郑玄的话,静静问道:“大师可知张宝为何要杀你?”
郑玄脚步骤止,转过头看了看孙宇,反问道:“以大人之智,竟猜不到么?”
孙宇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便是神情也未动上一动。
郑玄见他这般模样,不禁摇头:“太平道……这是出了内鬼了。”
孙宇轻轻抬眉。他知道张宝现身,必是等不及了,可是这与刺杀郑玄有何干系?
“那日与张宝一战,你受伤不轻,匆匆追上来便是问这个问题么?”郑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这问题,本不必问的。”
孙宇忽然想起那日赵岐主持的密议,赵空曾转述其中关窍,孙原当时所说“郑玄必会保护颍川周全”,如今看来,不是张宝想杀郑玄,而是张宝不得不杀。
郑玄和张角的交情太深厚,深厚到了张角愿意放弃太平道在颍川的战略。郑玄在颍川,张角便不愿在颍川动手。然而此时太平道已有内鬼,张宝身为太平道三位教主之一,自然不能坐视,唯有先杀郑玄,逼张角动手。
当日张宝和燕一人亲自出手,孙宇便知事绝难了。他虽有把握从容离去,却不能保全郑玄,若非孙原拦下身为天道八极之一的燕一人,让他得以专一对付张宝,纵然倚天离鞘、一剑裂天,也决计要亡于张宝和燕一人联手之下。也正因为如此,张宝修为高绝,他本孤傲,一时动了高下心思,连出“六道轮回”和“裂天一剑”两大剑技,强行与张宝决出胜负,也未必落得如此重伤。
“当初赵岐大师已料定太平道必有人出首,老夫便知道张角一月之内必有动作,想不到他这么快便取走了‘昆吾’……”
话到这里,郑玄不禁微微叹息,随手抽出佩剑“水银”,道:“昆吾、水银同炉而出,神兵山庄庄主楚时休以‘水银’赠予先师,转眼已五十载。昆吾杀性太重,一直封于山庄之内,张角取剑而去,怕是要出手了。”
孙宇这才看见那柄传说中的“水银”,三尺六寸剑刃亮若秋水,锋芒毕露,剑锷精巧,竟有一半藏于吞口之内,周身隐约有银色剑光,果然不负“水银”之名。
郑玄手托长剑,轻抚剑锋,遥忆当年光景,心中不免感慨。猛然间身前一阵人影晃动,再一抬头,便发现原本离自己甚远的玄衣公子不知何时竟已站在自己身前。
孙宇对面,一道墨色人影悄然伫立,面带微笑,轻声道:
“水银剑,果真名不虚传。”
郭嘉,郭奉孝。
郑玄不禁诧异,孙宇、孙原本为兄弟,郭嘉又是孙原掾属,为何竟离奇地出现在这里?再细看时,郭嘉身后又浮现一道蓝色身影,正是陆允陆让直。
“嘉、允见过大师。”
“二位免礼。”
郑玄心中很是奇怪,问道:“二位为何出现在此?”
陆允淡淡道:“取‘儒心剑’。”
“儒心?”郑玄不禁惊讶,“那剑铸成了?”
“晚辈不知。”陆允摇了摇头,“为了陆氏一族,允今日无论如何皆要带走此剑。”
“此剑老夫有些耳闻。”郑玄点头道,“是当年乐安侯、尚书仆射陆逢在任时在神兵山庄求铸的,他……是你什么人?”
陆允微微颌首:“家祖,第五子为家父陆招。”
“陆招……难怪你年纪如此小。”郑玄笑道,“庐江太守陆康近六十岁了,还要叫你一声侄儿。”
陆允不再说话,陆家为吴郡大族,人物众多,难得郑玄记得如此清楚。
“闲话还是稍后再叙罢。”
郭嘉打断了两人交谈,冲郑玄道:“大师,这桦榆之阵您可知晓?”
郑玄点点头,反问道:“你可是瞧出了门道?”
郭嘉亦是点头,四处看看这无数桦树、榆树,突然长叹了一声道:“这阵,想必是出自水镜先生之手笔罢!”
郑玄一听“水镜先生”四字,不禁哈哈大笑:“夺天地之造化,纳阴阳之玄机——这阵,也只有司马水镜摆得出。”
孙宇微微凝眉,直到此刻,他当才发觉这树林的诡异蹊跷,树木彼此错落,隐约间竟藏了一个偌大的阵势在其中,以天生地养的树木为子,摆出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