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和她的右手交叠,淡紫色的光晕围绕双手若有似无,正是当初发大汉皇宫内,赵空所传授的“寒天沐暖”之法。
孙原本是笑着,林紫夜身体虽弱,却在精通医术之外犹有感官之能,当初颍川藏书阁之前的示警与适才极敏锐的听力皆是出于此。不过他目光下行,看着她仍是怀抱手炉,一双剑眉不禁蹙了起来,摇头道:“这法子不是很难,只怕治标不治本。”
“能缓解便是最好了。”林紫夜却是笑了起来,放下手炉,便伸手去抚孙原的鬓角,抽手时赫然便见得一对春葱玉指间夹了一小段碎发。
随手将断发丢到手炉里,一点火星一闪而灭,她看着身前的年轻公子,微微一笑:
“世上有你和然姐,护我、爱我,又有何不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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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啊,给点吃的吧……”
“大地啊,给点吃的吧……”
“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
袁涣、桓范、臧洪被眼前这一切震住了。
荒野之上,无数的人像一具具行尸走肉,声声哀嚎,恶臭、腐烂、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一道道干枯的手臂伸在半空,向着渺茫的上天,乞求最后活命的粮食。
这,竟是数以万计的饥民!
饥民如同嶙峋的外衣,盖在寸草不生的大地上,枯枝、枯人、枯尸、枯骨,一片枯萎。
所有能吃的东西,草根、树皮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无数白骨与尸体,凌乱地如纷纷落叶般在眼前的大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大地如同丑恶的巨大伤口,一道道外翻的沟壑,一道道深红的痕迹,仿佛昭示着这朗朗乾坤、苍茫天地之间的悲惨人世。
千里饿殍,人间地狱!
“不要过去!”
荀攸快马飞奔,抢在众人之前驻马高喝。
许靖、和洽同时拉住身边的袁涣、桓范,所有目光同时投向前头的荀攸。
“公达先生……”射援苍白着脸色,望着荀攸的眼神里充满着质疑,“为何有这么多的饥民……这……”
他望着荀攸颤抖的双手,突然说不出话了,眼神中竟出现了深深的恐惧。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惨烈的景象,从未见过这曝尸白骨,他直觉得,这满天朔风从未如此刺骨,冻入骨髓。
“颍川从未出现过如此多的饥民……”
许靖策马缓缓走到荀攸身边,与他并驾,一同面对异样的目光。
“先生想说,这是太平道的谋划么?”
马车上的门悄然打开,一袭紫衣飘然而落,目光直看着身前不远处并驾的两人。
大汉的太守,大汉的子民,被这两人,悄然隔开。
荀攸看着对面的年轻公子,心底突然升起微冷的寒意,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却又摸不到、说不出。
“公子……”
许靖微微开口,却被身前这几双目光震慑住了,嘴边的话竟再也吐露不出了。
荀攸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一双双眼眸,一字一顿道:“再前行一步,便是危险万分,攸恳请公子绕道而行。”
袁涣等人同时看着马车旁,那独自站立的紫衣公子。
朔风回荡,衣袂翻飞,那削瘦的身躯竟显得那么单薄。
“灾民暴起,生死不过转瞬。”
紫衣公子抬眼看着身前两人,低声、缓问:
“可原……是大汉之命官,守疆安民之郡守。”
“你们……教原如何绕道而去?”
荀攸突然愣住了,他全然不曾料到这年轻公子,本当是见惯铁血手段的封疆大吏,竟然动了这悲天悯人的恻隐。
“公子……”
许靖正视眼前诸人,第一次如此郑重,与荀攸一同下了马,正一正衣冠,冲孙原,也是冲着所有人,拱手下拜:“知其死地而必往,乃不智。身背重任,更不能轻舍。”
孙原一动不动,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荀攸看了许靖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冲孙原道:“公子,此乃饥民,吃空了颍川郡的所有粮仓府库,颍川郡早已不堪重负,是以流落荒野,任其自灭……”
“那便是视人命如草芥的理由?”
一个清脆冰冷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震碎了僵持,震碎了凝固的空气,穿破迷雾,直透心扉。
紫衣长发,清冷如仙。
“紫夜。”
孙原目不斜视,只是伸出手去,掌心里划入一只冰冷的柔荑,轻轻握住。
“紫夜姑娘……”荀攸见了这女子,突然沉了心去。这救人性命的医女,如何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