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听雪白楼中这般寂静,八州之地烽烟遍起。
三月初七,天子降诏:赦免党人罪责,取消党锢之策。拜北地太守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拜谏议大夫朱隽为右中郎将,率领北军四校并三河骑士四万余人,东讨豫州颍川黄巾。北地傅燮拜护军司马,从皇甫嵩部;河间张超拜别部司马、下邳丞吴郡孙坚拜佐军司马,从朱儁部。拜太学博士卢植为北中郎将,护乌桓校尉宗员为其副将,率军至冀州讨伐张角。拜南军屯长、司徒张济之孙张鼎为虎贲校尉,听命于魏郡太守孙原,抵御冀州黄巾军。
然而这般盘算,却仍是慢了张角一步。
三月初九,冀州黄巾军张牛角部攻破甘陵国,俘虏甘陵王刘忠。
三月初十,荆州黄巾军张曼成部攻破南阳郡东北五县,震动京畿。同日,赵弘部攻破江夏郡,江夏太守褚贡战死,荆州刺史徐镠急命从事秦颉赶赴江夏郡代理江夏太守,同时致书南阳太守孙宇,联防南阳,誓守宛城。
三月十一,冀州黄巾军于毒部攻破安平国,安平王刘续被俘,冀州刺史厉温战死。
三月十二,黄巾军苦酋部攻破常山国,常山王刘暠弃国逃奔魏郡。
三月十四,冀州黄巾军大部集结于大河沿岸,攻击冀州两大重镇魏郡和巨鹿郡。
三月十八,汝南郡太守赵谦与黄巾军彭脱部战于邵陵县,大败。豫州刺史杨彪发州兵三千支援,勉力支撑。
三月二十,幽州黄巾军赵景攻破广阳郡,幽州刺史郭勋与广阳郡太守刘卫战死。广阳都尉邹靖代领广阳军政,抵挡黄巾军。
不到一个月,各地战报如飞蝗一般涌向帝都。
天子震怒,召大将军何进、三公九卿并三独座议政于明堂。
“啪!”
一卷竹简被生生砸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高座上的天子浑身散发着滔滔怒气,一手指着地上的竹简,厉声怒吼:“一个月!才一个月!”
“朕的弟弟,死了一个,被俘两个!十二州刺史阵亡两个,二千石太守死了八个!”
“如果不是孙宇在南阳封住了黄巾贼,张曼成是不是要攻到小平津了!”
十六位大汉重臣俯视脚尖,不敢抬头。
孙宇确实能耐,用一郡之力挡住了张曼成的黄巾大军,这位太平道的“神上使”已是太平道三位教主之外台面上第一人了。这同样也意味着,他的部属必将是太平道的精锐。如果这股力量破了小平津关隘,便可以直破帝都雒阳,到时候便是天下震动了。
“大将军!”
何进的头上仿佛凭空炸响一道惊雷,整个人登时颤抖起来。
“臣在。”
“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臣……”
何进半躬身子,脸面向下,额头上已密布冷汗,当今天子年纪越大威严越甚,让他这个曾经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屠户都有些难以面对。
“陛下,臣只负责八关防务,帝都之外臣无权过问啊……”
“啪!”
又一卷竹简准确砸在何进头上,天子暴怒的声音接踵而至:“你是大汉的大将军,蚁贼猖獗如此,你竟说出这等话来,是侮辱朕还是侮辱大汉?说!”
何进肝胆俱裂,轰然跪倒:“陛下……扫平贼寇固然是臣的责任,然大汉可战之兵悉数在外,各地郡守各自为战,力量不足,蚁贼自然可以各个击破,纵然臣有三头六臂也无可奈何。”
天子怒目瞪圆,伸手已握住了案上竹简,眼见得怒气暴涨,便要骂人,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句慢悠悠的“陛下”——只见太尉杨赐缓缓出列,朝服威严,朝版直立,依然一身落拓。
天子忽然失了怒气,他知道杨赐为什么要来,可是却无从生气。
眼前这个老人,在这冰冷朝堂上伴了他整整十六年了。
天子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杨赐俯身看着地面,声音淡然:“陛下,大将军说的不无道理,这场灾难难道不是陛下一手造成的么?”
刘虞脸上等人登时失了血色,即使是何进亦是一脸惊愕。
天子一动不动,脸色安然。
“老臣今年七十有八,相伴陛下十有六年矣。那时陛下年幼,臣于华光殿侍讲,教授陛下《欧阳尚书》,与陛下论为君之道。时光如梭,恍如昨日。”
“陛下,这些年来,朝中臣子上疏言太平道不可放纵者以十数,陛下可曾在意过?”
天子默然,他无力否认。
“陛下年幼即位,不愿重蹈顺、桓覆辙,一意掌控朝堂平衡,不愿朝中再出现权倾朝野的雄臣,臣能体会陛下顾虑。可今日臣听闻贼寇逆天,陛下召大将军并三公九卿入宫议事,臣无诏而来,只愿陛下听老臣一言。”
“陛下尽出三河骑士并北军五校,北击蚁贼于冀州,南击黄巾于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