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俱直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张嘴便觉苦涩:“先生……”
“公子青羽!”
管宁一声厉喝,生生断了司马俱最后的言语:“可愿代宁送客?”
孙原颌首,看着司马俱:“司马君,请。”
司马俱咬着牙,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起身恭恭敬敬一拜:“曾蒙先生教导,无以为报。司马俱愧对先生。”
一拜已了,司马俱转身离去。
听雪楼又复安静。
管宁回过身来,看着众人,淡然道:“张角曾来听雪楼几次,所带不过二三弟子,每次皆有这位司马俱。想来他是青州方统领,不然亦不会次次皆来。”
“看来他是知道你的心思,只不过未曾料到我在这里。”孙原又复坐下,一双眼神却看在管宁身上,“他是真想杀你,不然何必带着几百人过来。”
听雪楼外三十丈,五百黄巾军整齐排来,为首一人正是太平道青州方副统领徐和。
远看见司马俱出来,徐和匆忙迎上去,看着他一副落魄模样,脸色骤然一变:“如何?”
司马俱回头望着这座听雪白楼,伸手擦去额角冷汗。或许他自己亦不曾想到,这听雪楼,进来出去竟是两般天地。
“孙原在里面。”司马俱苦笑一声,“纵然有把握杀了管宁,又有把握杀了公子青羽么?”
“孙原?他在听雪楼?”徐和脸色再变,“他不在魏郡?”
司马俱摇了摇头,感叹道:“原计划师父要亲自起兵于邺城,就因为慢了孙原一步,转道去了颍川,结果没想到孙原竟然也没去魏郡,而是去了颍川。你我也不曾想到,孙原离开了颍川还是没有去魏郡,而是来了北海……”
他满脸苦涩:“一个孙青羽,竟然让师父和我畏首畏尾至此。”
“要不要冲进去杀了他?”徐和知道张角和司马俱顾忌什么,不再过问,而是举起了手,“杀之后快!”
“杀?如何杀?”司马俱瞪了他一眼,“管幼安、邴根距、王彦方占了青州一半人望,杀了他们,你我手下的人顷刻便如鸟兽散了。”
“那如何?”徐和皱起眉头,急道:“那地公将军的命令怎么办?他让我们必须杀了管宁。”
“不管就是。他和燕一人联手都杀不了郑玄,你我就能杀了管宁?”司马俱冷哼一声,突然话锋一转:“你不觉得奇怪么?地公将军为何要把师父的故交都赶尽杀绝?”
徐和脸色再变,已是难看至极。
楼中火盆依旧,饮茶依旧。
“你说张宝要杀郑康成?”
邴原一脸讶色,不禁看向管宁,后者亦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本以为是张角意思,却百思不得其动机所在。”孙原凝眉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他这是要图大汉的江山社稷,一郑玄何必花费如此心力?如今司马俱有要杀你,我似乎有些头绪了。”
“他想杀掉所有的故交。”郭嘉接口,众人望去,仍是一副漫不经心模样,“其一,绝情断义,一往无前。其二,多半是为了那‘太玄法言’之阵。”
绝情断义,一往无前。
八个字直入邴原与王烈心底,张角为了一心成事,竟然想出这等断绝后路的可怕心思,当真令人胆颤心寒。
“张角是什么人,宁自是清楚。”管宁摇摇头,“若为了太玄法言之阵,宁倒愿意相信几分。若是绝情断义,只怕他不会如此。只怕另有他人?”
“另有他人?”荀攸神思百转,“莫非张宝?”
郭嘉点点头:“想来是了。”
孙原不知两人为何如此笃定,便听见身边心然道:“张角本在颍川,郑玄大师在颍川时并未出手;郑玄大师离去之时,却令张宝与燕一人出手,据说那燕一人是天道榜上的绝世高手,张宝不过地榜第一,武学修为尚不及燕一人,为了杀郑玄竟然拼死出手,他那一剑的份量……该是他的绝杀了。”
孙原恍然大悟,燕一人身份高于张宝,故而眼睁睁看着张宝重伤仍能忍住不出手,即使是顾忌兄长孙宇和自己的武学修为,仍可见他并非定要杀死郑玄。而张宝明知燕一人未必会出手,仍要与孙宇生死一搏,直到最后无力再战方才退却。
孙原已想得通透,却又回到那个问题:“张宝为何执意要杀郑玄大师和幼安?”
郭嘉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孙原会意,苦笑一声:“是我笨了。”
王烈此时才捡拾话头,将手中白玉箫递还给管宁:“完璧归赵。”
管宁点头,伸手接过玉箫,转头看着心然,淡淡道:“姑娘,此箫为故人所赠,如今斯人已逝,姑娘既懂音律,此箫便赠予姑娘可好?”
心然一怔,看着那管洞箫,迟疑了一会:“先生,此物寄情,何必……”话到一半便看见了管宁神情,便转了话头,“如此,妾身多谢先生。”
管宁点头,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