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发生。
昆吾长剑正插中心,地面上巨大的阵印倏然消散,几缕清风轻轻吹过,漫天清灵剑气瞬间便破。
管宁一动不动,衣角轻轻翻飞几缕,便又复沉静。
浑然天地间,万物静如止水。
张梁轻轻落地,却是腿弯一屈,周身力虚,一口热血涌上心头,整个人正待支持不住,便直觉眼前黄影一闪,胸口便已被人扶住。
场中,已站着一道修长身影。
那人悄然回头,眼神直射管宁眼眸中,轻轻吐语:
“幼安,我不曾料到,你竟会出剑。”
黄衣白发,皓首苍髯,正是天道第一人,大贤良师张角。
孙原、郭嘉同时凝起目光,张角的修为竟然更在想象之上。
场中,两道身影衣冠如雪,对立有如隔世,处之安然。唯有中间横亘巨大的沟壑,告知众人方才有那何等惊艳的一剑。
白衣如他,只是淡淡摇头:“你若不来,心雨何必离鞘。”
三名艄公纷纷冲出河水,落在张角二人身后,适才如同梦幻般的一战并未被他们所看见。
场中两方分别站开,剑拔弩张。
孙原与郭嘉互视一眼,后者会意,擦了擦嘴角血迹,站到心然与林紫夜身侧。紫夜不会武功,刚才一连串已是惊吓不轻,此刻正被李怡萱搂在怀中。孙原看在眼中,转头望着对面众人,话语里亦是有了些冰冷:“张角兄,一别月余,想不到竟然在此碰面。”
张角看了看他,面色和蔼,仿佛刚才并非是他的人与孙原以命相搏,淡淡笑道:“公子青羽,能请出白衣隐鹤,堪称天下无双。”
“如此美誉,原承当不起。”孙原负右手而立,左手虚托身前,掌心剑气凝聚,一副警惕。
管宁倒持心雨剑,与孙原并肩而立,郭嘉在两人身后,眼光不经意瞟见管宁手中长剑,只觉得剑光清纯,剑身散发着淡淡的清光,似寒冬冰雪融化,又似水晶折射日光,瞧不清楚剑刃模样,猛然间眉头一皱,突然发现身前倒映的身影中没有那柄心雨剑。
一柄没有倒影的剑……
郭嘉犹在思考,便听见张角的声音:“老夫已经知道了,舍弟张宝劫杀郑康成之事,此事是老夫疏忽了。”
那一战若非孙宇先到,只怕郑康成已然成了死人。也正因孙宇赶到,与张宝辉煌一战,那等威势自然瞒不过张角。他不愿杀郑玄,可是今日却不得不杀孙原。不只因为孙原和他在颍川后山的对话,更因为孙原这一身武学修为。纵然有百万黄巾军可以攻城掠地,可是孙原这样的人能将冀州这一盘散棋变成了活棋,黄巾军的阻力又何其强大。
“可是今日宁在此,你仍欲杀公子青羽,又置宁于何地?”
管宁淡淡地问,心雨剑依然背在身后,可是一身剑意却如灵蛇吐信,轻轻一张一收,便觉得凌厉刺人。
“以隐鹤心思,怎会不知孙青羽一人于冀州局势之重?”
张角冷笑,缓缓将目光移到孙原身上:“公子青羽人不在冀州,却将冀州纳于指掌,坚壁清野便断绝老夫数年谋划,可谓智者。”
“张兄过誉了。”孙原淡淡道:“其实无妨。在颍川之时,便知道你不在冀州,那我又何必急于一时。有华子鱼、张公先坐镇的魏郡,我在与不在并无区别。”
“更何况……阁下现在杀人太多,民心终究背向。”
“杀人?”
似是被孙原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刺激,张角一身的仙风道骨突然间变得凌厉异常:
“老夫杀的人,当真多么?”
大河之畔,剑气激荡,带起滚滚风云,往四面八方狂扫而去!一道巍然身影怒发冲冠:
“这天下四十年来,死的人还少么?贪官污吏害死了多少人?无端而死的有多少人?伤病冻饿而死又有多少人?孙青羽,你这一路走来,见过千里饿殍,见过寸草不生,见过衣不蔽体,又可曾见过易子而食,可曾见过十不存一,可曾见过尸骸满地?”
一身黄衣飞洒,头冠轰然碎裂,张角须发皆张,仿佛不世神魔般仰天长啸!
身前昆吾剑轰然争鸣,剑鸣冲霄,在天地间回荡、刺耳。
是无奈?亦或是叹惜?
是痛恨?亦或是愤怒?
狂暴的剑气和内元将方圆数十丈的空气撕裂,整座地面迸发出沉闷的响声,河水、树枝、扬尘、碎石尽数被这乱流气劲卷起,一时间场中尽是混乱。孙原等人同时退后,眼前这人早已不是昔日能够安然论道的前辈高人,而是一个以杀止杀的愤怒魔头。
“此人不可救矣。”
郭嘉横剑身前,低声道:“张角本就修为极高,此刻深入魔障已非人力所能救,你们还想继续谈下去么。”
孙原凝着眉,身前清华水纹涟漪不断,在阵阵道家精纯功力攻击之下已是不能久撑,单手结成却尘剑印严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