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武当。
武当山高耸巍峨,一枝松树自山壁上破壁而出,临风生长,一道青色人影站在松枝之上,挺拔如剑。
赵空能有这般闲暇,因为南阳局势确实轻松了些许。左中郎将皇甫嵩屯兵豫州颍川,右中郎将朱隽屯兵司隶中牟,对南阳、江夏一带的黄巾军形成了巨大的压力。黄巾军神上使张曼成虽然手握半个江夏和南阳五城,却四面为敌。自从赵空在宛城完成“竭泽而渔”之策后,张曼成在南阳郡的所有卧底细作已经被诛杀一空,面对宛城这样的坚城,黄巾军根本没有强劲的实力攻克。赵空独自拟了个计划,交代庞季与蒯良之后便跑到武当山落个清闲。
不同与南阳东北的戒备森严,武当山人迹罕至,除却山脚有些田地,也就几个山中猎户,自然清静。原本打算建立在博山的南州府学也改迁至此。而孙宇亲自安排了人奔到会稽郡取蔡邕滞留的上万卷藏书,上万卷竹简足以抵得上三分之一个颍川藏书阁,何况还有庞季、蒯良等人四处鼓吹,南阳的安如磐石、名士云集一时间竟成了南州府学存在的天然土壤,纵然此刻武当山上还没有多少房舍,却已经聚集了上千士子。
孤崖冷峭之上,南阳学曹掾史邓羲的身影出现在赵空的背后,他看了眼前方深渊,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冲着赵空背影拱手拜道:“都尉,诸位先生已安排妥当了。”
“嗯。”
赵空抬头看着远方,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一直没有转过身来。
邓羲看着远方,阳光白云交叠成影,风吹云动,一片气象。再看赵空模样,呆呆看着天边,许是一不留神便会一头栽进这万丈深渊,进了几步,想提醒几句,不禁又看了看那悬崖断壁,迈出去的步子又退了回来。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人还没有离去,赵空微微侧脸回望:“怎么,还有事么?”
邓羲点头,微微俯身道:“几位先生都住在武当山,人物来往众多,虽然几位先生清雅方正,但人多手杂,羲担心几位先生的安全。”
“你是担心蔡邕先生罢?”
赵空轻轻笑笑,自顾自地说道:“荆州士族一贯与颍汝士人不合,你们几个人的意思我知道,大哥也知道。”
“羲等岂敢如此。”邓羲连忙下拜,“学术之争不涉南阳安危,诸位先生享名当世,羲所忧虑的乃是宵小之辈而已。”
“愿你我将来皆能记得这句话。”
赵空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嘱咐道:“你去都尉府告知蔡瑁,便说是我的意思,调三十护卫过来,至于抽调哪一部分的士卒,让他自行考量。”
邓羲拱手再拜:“诺。”告一声退便悄然离去。
赵空回头再眺望远方,天际云舒云卷,气象万千。
只不过,云层之下暗流涌动,不知道这云下一刻会变作什么摸样。
他身形闪动,已退回山上,沿着小路缓缓步向山腰上那一片房舍。
南州府学建立时本来就有些仓促,学曹掾史邓羲甫一上任便是得了这个苦差,先是定了武当山,再者便是在山上寻了块较为平整的所在建了四十几间木竹房舍,现行安排蔡邕等人住下,随时简陋了些,诸位先生却也不甚在意。本来就未曾注意安全护卫之事,加之庞家的鼓吹,短短时间内便有上千士子涌上武当山,一时间山中林间,夜餐露宿皆是儒衣袍带的谦谦士子。
赵空青衣缓带,自然是寻常儒生不曾见到的,一路走来虽然饱受目光,却也是轻松,径直上了那一片房舍中来。
房舍虽少,却有一片三十余丈的空地,此刻正有百余位儒生端坐其中,而众人之中正高坐一位风姿绰约的鸿儒,手握竹简,谈笑风生,正是蔡邕。
赵空侧耳倾听,正是《尚书》中的一段:
“臣作朕股肱耳目。予欲左右有民,汝翼。予欲宣力四方,汝为。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绣,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汝明。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忽,以出纳五言,汝听……”
赵空不学经学,却通读过《古文尚书》,此段文字乃《尚书》中所载舜与禹讨论治国之道的记载。蔡邕于此时讲解《尚书》正是有感于黄巾军霍乱天下而天子不能德治天下,这般感慨又何尝不是天下儒生所纠缠思虑之所在?
一时间赵空摇了摇头,却看到前方有个儒生转过头来冲自己招手,那儒生在最外一层,其余众人专心听讲,甚至还有低头奋笔疾书的,哪里能看到他的小动作。赵空自己也是诧异,那儒生面容清俊,身形瘦弱,十七八岁年纪,却并不认识,此刻冲他招手好像是示意他过去。他缓缓走过去,只见那儒生指了指身边,示意他坐下。赵空上下打量他,解下太极剑,就这么大剌剌在他身边坐下。
那儒生侧眼看了看他,压着声音道:“你站么远,听得清楚么?”
“本不是来听讲的。”赵空望着中心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