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经”虽伫立帝都,可它却是出自蔡邕的手笔。蔡邕流居江东七年,如今重回中原,自然便是中原儒学的一面大旗。
大汉四百年来,师法、家法横行,便是太学生亦罕有拜二师而通学之举,而今日开府授学的蔡伯喈可是不论尊贵卑贱,一律皆可入学,便是荆州大族蔡家,亦有蔡瑁、蔡瑾两名子弟入学。看似与豪门贵族做对的事,却在翻覆手掌间尽收人心,孙宇这一手便将南阳安安稳稳地接了下来。
赵空虽不清楚如今南州府学有几分火候,却知道家学之弊,孙宇这一出手便令人叹服,当下也不禁问道:“南州府学……如今有多少人学子?”
孙宇眼角余光轻微看他一眼,笑道:“你猜?”
赵空摇摇头,远眺南筮聚十里兵营,不禁笑道:“南州府学,你既然存了为南州冠冕的心思,今日几人,明日几人又有何关系?是我问得差了。”
孙宇也不搭话,便静看着南阳风光,突然问道:“三千郡兵,能阻数十万饥民几时?”
但言兵事,赵空脸上便再度扬起笑意,手指远处从南筮聚之畔流过的滚滚白河,反问道:“倘若是白河泛滥,大哥你如何治水?”
那玄衣男子听了这一句,便如心领神会一般,只是嘴角微微扬起笑意,不再言语了。
赵空仰望长天,意气风发,抬手托天,任由日光穿透手指缝隙,洒落周身。
“天下之事,皆莫过于一‘势’字,我御其势,无往不利。”
他慢慢握紧手掌,那一身青衣随风而舞,那一股说不出的风范气息油然而生。
那一手托天,那掌握日月,何等意气!
孙宇望着他,眼眸里有不经意的神色闪过。
赵空转望孙宇,壮志满襟:“我为兄掌兵事,城中那些‘钉子’又如何解决?”
孙宇闭目仰天,微微而笑:
“我御其势,无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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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顶峰。
一袭黄袍,独立顶峰,迎风傲然。
身边一柄古朴长剑,倒插于地,看似蒙尘的剑身上,刻着两个精致苍劲的古篆:
昆吾
天边,万千流云,风云际会。
“天象已变,你已错过了最佳时机。”
一袭黑袍悄然出现,便在他身后,形同鬼魅。
他只露出了一双眼眸,一双凌冽如刀的眼眸。
“收手,尚可挽回。”
他的声音早已嘶哑,却依然带着雄雄劲力。
“挽回?如何挽回?”
那人转身,正是太平道第一人,大贤良师——张角!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他似喃喃自语,又似慨叹,那人眼光似刀,已瞧见他眼眸中难忍的痛苦、悲愤。
唐周是他最信任的弟子,马元义是他的得力臂膀,只要再多一个月,等到荆、扬、豫、兖的浩荡饥民进入冀州、渡过黄河,他的力量便够了。
他要用一柄重锤,打碎这四百年来的桎梏,他的道,是天地正道,无可比拟。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马元义竟然拉拢了何进,没算到徐奉和封谞如此快便已被杀,没算到唐周竟然会背叛自己。
他最恨的,是他壮怀一生,不过只是大汉天子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棋差一招,胜败之隔。
他骤然张开双臂,迎着这天地罡风,声如咆哮: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那一声咆哮,似是不甘、亦是不愿,他的愿、他的恨、他的悲,尽入怒吼,声随风卷,直插九霄。
山脚下,数千黄袍人,看着顶峰上那一如旋风般的奇景,同时握紧了手中的黄巾。
黑袍人看着他愤怒的背影,不再言语。
他知道,他劝不住这个人,劝不住这本应是天地间首屈一指的道学大师,可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天子的棋子,成为这世间最大的叛逆。
他飘然而下,看见了另外一柄剑,一柄斫风破林的长剑。
王翰的身姿依然如剑,依然凌冽。
他望着他,淡淡地问:“你来,到底是为什么?”
他也望着他,反问:“我若说是阻止,你可愿信?”
王翰纹丝不动,周身却已流转起磅礴的剑气,如云如风。
“你不是我的对手,凭你也敢拦我?”
那人突然笑了出来,两人驻足的方寸间,刹那间激起了凌冽刀光!
天下间只有“刀圣”无名的刀,能够如此纵横捭阖,睥睨万物。
王翰封住了他所有的刀劲,可是那方寸之间,嶙峋山壁,皆已被无尽的刀光生生劈碎,尽成碎石!
无名已不在,在这万丈山壁上凭空消失了,无踪无影。
王翰望着眼前的一片虚空,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