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军守备帝都,而不令北中郎将与左右中郎将与大将军合议战略,如今大汉兵权四分,前敌不克,失陷宗亲,陛下只责备大将军,老臣这个太尉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天子轻轻皱起了眉头,依旧不语。
年迈的太尉轻轻抬头,一张脸满布皱纹,发须斑白:“陛下,太平道阴谋造反,谋大逆,臣不敢忝居太尉,请辞官回乡。”
天子的脸色终于变了,何进和刘虞、张温等人的脸色也变了。
“陛下,万万不可!”心思尚未平定,刘虞便已经一步出列:“臣……”
他的话被天子的手打断。
天子依旧站着,却抬起了一只手阻止了刘虞,一双眼睛只看着杨赐。
“杨公……这是要舍朕而去了么?”
杨赐没有平视天子的尊严,而是缓缓垂首,跪伏于地:“臣……七十八了。”
天子的手轻轻颤抖,仿佛有什么动作,却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诏:免杨赐太尉之职,归乡自省。”
杨赐依然伏在地上:“臣,谢陛下。”
“再诏:豫州刺史杨彪克敌失策,免其职务,归乡自省。”
刘虞、张温、崔烈等人登时明白了杨赐要做什么,也明白了天子要做什么。
何进拧起了眉头,内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恐惧,直直将他所有信心掩埋。
“朕不想再议了。”
天子脸色一黯,转过身去,沉声道:“冀州、幽州、豫州三刺史空缺,尚书台……拟个名单来罢!”
“诺。”
尚书令恭敬应声。
“退——”
中常侍吕强的声音惊醒了满庭公卿,天子就这样走了,仿佛这次廷议仅仅是为了免去杨赐太尉之职,而不是那一道道兵败的战报。
“杨公……”刘虞与张温扶起杨赐,“杨公何须如此?”
杨赐没有说话,抬首看看空了的皇座,天子就这样走了。
他转过身来,望向了何进。
何进犹在睡梦中,手上一紧,周身便是一个激灵,却看见杨赐已站在自己身旁,握住了他的手:“大将军……”
“杨公?”何进转身,双手一起握住杨赐的手,“这是……?”
杨赐微微一笑:“大将军,此后平定叛乱,朝中皆须仰仗大将军了。”
“区区何进,如何能承受?”何进心中一慌,“杨公乃大汉柱石,何必如此?”
杨赐摇摇头,紧紧握了握他的手,便转身而去了。便是张温、崔烈要去扶他,亦是被他挥手拒绝——那佝偻身影孤独而去,孑然一身。
庭中众人面面相觑,竟有一股莫名伤感悄然弥漫。
“张公、袁公……”刘虞转身望向朝中另外两位上公——司空张济与司徒袁隗:“杨公这是为何?”
“他累了。”张济笑了笑,“顺带着也帮帮你们罢。”
众人一时迟疑,皆看向袁隗,袁隗不似张济般平易,淡淡道:“他是当朝太尉,按例,在太平道谋逆之时便当辞退,天子不明说,他便也赖着。他知道,太平道数十年积淀,非一朝一夕能平定,州郡逢此大难已是必然。陛下勃然大怒亦是情理之中。不过杨公不愿你们再出事,便借着今日机会替你们挡一挡陛下的怒火罢了。”
刘虞与张温互视一眼,心下慨然。
袁隗又道:“太平道携流民之力,攻克郡县势如破竹,各地郡守能筹措兵力阻一阻已是极限,兵败失利本是正常。只不过天子忍不了如此失败,将一腔怒火倾泻在朝堂之上,大将军自然首当其冲,其实今日之事又如何能怪到诸位身上?”
话到这里,袁隗不禁冲何进拱手:“大将军,今掌国家重器,于朝于野,皆须谨慎。”
何进点头还礼:“多谢袁公提醒。”
张济又接口道:“天子脾气,你们还未摸透。我们两个少不得替你们扛一扛,可如今他走了,我又能待几时?”
他看着众人,突然笑出声来:“老了,老了,这朝堂,是你们的了。”
****
天子出了明堂,入眼处,是大汉巍峨都城,阳光万道,斜霞辉煌,丈许方圆的“雒阳”二字如擎天柱石,悬在天地之间。
吕强站在他身后,俯身问道:“陛下,可否回宫?”
天子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去南宫。”
“南宫?”吕强一呆,天子久居北宫宫苑,今日为何突然想去北宫?
北宫华光殿宣室,自刘宏主政之后便极少回来,转眼已近十年不曾再听讲于此。
吕强与两百宣室护卫一直跟在车驾旁,车马疾驰,他年纪渐大,已有些跟不上了。直到天子下了车驾,已是华光殿前,吕强不及喘息便去开车门,不料天子竟是自己开了门,径自下了车。
吕强一时错愕,一晃神,天子便拾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