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手中,是天意难违,还是人力所致?
他将这枚印握在手中,摩挲把玩,说是唏嘘,却不曾感慨,说是漠然,亦不曾真正放下,不过是一片难言之隐,如鲠在喉罢了。
抬眼处,沮授站在身前不远处,孙原微微颔首:“这半年,有劳沮公撑持了。”
沮授双手作揖,躬身行礼:“不敢,公子所托,授理当如此。”
他起身,却望见孙原坐在轮椅上,双腿已经不能动弹,万千心思转过,也只得轻声一叹,道:“公子,情爱之事终归是男女私情,魏郡不可一日无公子,公子如今复职,还当好生保重。”
孙原轻轻笑了笑,还未说话,便听见身后郭嘉皱着眉道:“他若是听得进去,还会西去三千里?沮公同他说这些便是白费唇舌。”
话音未落,沮授脸上肌肉已是僵硬,郭奉孝这放荡不羁的性子,估摸着到死都改不了了。
孙原没理睬郭嘉,只是伸出手,冲沮授道:“沮公,此印还需你执掌。”
沮授脸色一变,登时后退两步,躬身行礼:“此事万万不可。太守有太守之职责,沮授不敢僭越。”
孙原一愣,回头看看郭嘉,只见他眉头皱起,脸色有些古怪。
“我不在的日子里,出了什么事?”
他话刚说完,突然想起那件事,不禁顿了一顿,万分头痛,望着沮授苦笑道:“莫不是之前那事,让沮公和奉孝有了嫌隙?”
旁边郭嘉突然深色冰冷,森然道:“沮公,当日我已说过——”
孙原心中一动,眼角余光望着身畔墨色衣角——
“杀人者必被人杀,无情无义、不知礼义廉耻之人,杀之以安人心,可也。”
沮授瞬间变了颜色,一双怒眼直视郭嘉,正欲怒上心头,眼睁睁看着孙原梗在两人之间,不得不生生压下怒意,强压低声道:“以杀止杀,必遭飞祸,魏郡士族富豪上下为之一空,郭君仰仗紫龙珏杀人,和张角那般逆天而行的贼子又有何区别?”
满堂登时变色,“呛啷”两声,张燕和张牛角同时掣出佩剑,张燕的声音在沮授背后森然想起:“沮授,说话注意些,张燕不是不敢杀你。”
“还有你不敢的事?”
沮授霍然回头,迎上张燕的长剑,剑锋离胸口不过两寸,他脸上瞧不出丝毫惧色,眉宇间英气逼人:“违国法而杀人,虐无辜而称正义,你又有何脸面在沮某面前猖狂?”
张燕心头一股怒火直冲天灵,半张脸已抽搐起来:“你敢再辱及大贤良师,我必杀你。”
“张校尉你干什么?”
不知何时,赵云已走到张燕身侧,手按剑柄,一双剑眉早已立起:“公子面前,岂敢拔剑?”
张燕瞥了一眼赵云,旁边张牛角缓缓伸出手按住张燕的胳膊:“飞燕收剑,莫惊了公子。”
“不怕。”
上头传来孙原淡淡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这位久历尘霜的公子微微侧脸,冲所有人说了一句:
“若没什么坚持,活着又有何意义?”